郦靖宁带着滕子京和麾下将士在流民营中驻守了整整一夜。
天色刚微微亮,狄青便脚步匆匆地冲进帅帐,神色略显急切,拱手禀报道:“经略,顾大人回来了,同行的还有范副使!”
听闻此言,郦靖宁精神一振,顾不上一夜未眠的疲惫,连忙快步迎出帐外。
只见顾千帆正翻身下马,动作干净利落。
他身后站着一位文士,此人气质儒雅,风度翩翩,虽一路奔波显得风尘仆仆,但身姿依旧端正,自带一股文人的清正之气,想必便是范仲淹了。
再往后看,是朝廷指派给郦靖宁的三位指挥使,身后还跟着两千多名兵马,队列整齐,士气倒也不低。
几人见到郦靖宁跑出大帐,赶忙上前,整齐划一地拱手行礼道:“属下范仲淹见过经略!”
郦靖宁赶忙还礼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:“范副使客气了,这一路舟车劳顿,着实辛苦范副使了。”
范仲淹同样温和地回应道:“经略言重了,职责所在,理当如此。这流民众多,情况万分紧急,属下一刻都不敢耽搁啊。”
而后,他侧身指着身后兵马押运的粮草,开口说道:“经略,我已打开潼关附近的粮仓,依照朝廷命令从中调拨了一些粮草,这些粮草足够供应这些流民半月之食。”
郦靖宁望着那身后堆积如山、满满当当的粮草,不禁大喜过望,称赞道:“范副使果然行事果决,雷厉风行,当真是解了我等的燃眉之急啊!”
说到此处,范仲淹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,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之事。
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,示意郦靖宁回大帐内详谈。
见状,郦靖宁心领神会,赶忙伸出手拉住范仲淹的胳膊,二人并肩一同走进了大帐。
身后的顾千帆、滕子京以及那几位指挥使见此情形,对视一眼后,也赶忙跟了上去。
进入大帐之后,众人依照主次依次坐好。
郦靖宁率先打破沉默,开口问道:“范副使,看您方才神色,这救灾一事,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?”
范仲淹微微皱眉,面露难色,缓缓说道:“经略,从朝廷角度而言,调拨粮草救济灾民,本就是分内之事。只是,若这七八万流民长期单纯依靠朝廷救济,恐怕对大局不利。
毕竟,日后与西夏作战,关中乃是粮草、兵帛的重要聚集地。这七八万流民长久聚集在此,难免容易滋生事端啊!”
听到这儿,郦靖宁不禁微微一笑,说道:“范副使所言极是,您与本官,还有滕知州,可算是想到一块去了。”
说着,郦靖宁侧身指了指旁边的滕子京,继续说道:“范副使,这位是华州知州滕子京。此次平定民乱,滕知州当机立断,筹备粮草,安置流民,功不可没。七八万流民能暂时安稳,多亏了滕知州。”
滕子京赶忙起身,毕恭毕敬地对着范仲淹行了一礼,说道:“拜见范副使。”
接着,他顿了顿,又转头看向郦靖宁,谦逊地说道:“经略谬赞了。全赖经略指挥有方,下官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。况且此事关乎华州一方的安定,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。”
一旁的范仲淹听完,不禁微微点头,面露赞许之色,说道:“滕知州如此看重百姓,做事又这般果断,真乃国之栋梁啊。”
而后,他将目光转向郦靖宁,好奇地问道:“只是不知经略所言,这滕知州为经略出了什么样的办法来安置流民呢?”
郦靖宁微微一笑,说道:“范副使,滕知州与下官商议,认为不能单纯依靠赈济。
不如将流民中的蓝田县人迁回蓝田,再选些愿开垦土地的,以官屯之策,在蓝田编户齐民,充实人口。
另外,流民里的精壮,可纳为民兵加以训练。如此一来,既能解决流民生计,又能增强地方防御。”
范仲淹听闻,沉思片刻后说道:“此计甚妙,既考虑到流民安置,又兼顾了民生之恢复。只是不知经略打算派何人去蓝田县主持此事?”
郦靖宁点头回应道:“我已派麾下的都头徐达担任蓝田都头。而为我和滕知州献上此策的,乃是淮西的举子李善长。我有意让他暂代知县之位,先安抚好百姓再说。”
范仲淹微微皱眉,侧过头去思索一番,说道:“此举虽然不符朝廷规制,但事急从权,也只得如此。待朝廷重新派下知县,再做妥善处理。”
郦靖宁听到范仲淹此话,心下不禁一喜。
毕竟若是范仲淹坚决反对此举,那他派李善长和徐达控制蓝田的计划,恐怕就会波折重重。
“范副使深明大义,行事风格不拘泥于常规,凡事皆以百姓为先,以农事为本。朝廷选派您来关中,与我共同肩负起安抚此地的重任,可见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啊。”郦靖宁满含钦佩地说道。
范仲淹赶忙摆了摆手,神情谦逊,回应道:“非常之时,自当采用非常之法,不过是因事出紧急,权宜之计罢了。”
紧接着,郦靖宁面色凝重,郑重说道:“范副使,如今流民安置之事已有初步规划,接下来这安抚民生的大事,可就实实在在要全权托付给您了。
前些日子,我曾修书一封给抚州知州,命他即刻率军前往庆州支援,信中着重强调,务必坚守十日。想来此刻他应已顺利抵达庆州。如今,时间已然过去了三日,好在民乱现已平定。
我打算从这些流民之中挑选出精锐壮丁,将他们编练成军,同时召集京兆府周边的预备军进行整训,之后便即刻挥师前往庆州支援。如此一来,关中的诸多事务,就只能仰仗范副使您了。”
范仲淹神色坚毅,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岂敢不遵使命?属下必定竭尽全力,兢兢业业,全力安抚好关中百姓,保此地安稳无虞。”
“好!”
郦靖宁神色陡然一凛,目光如炬般扫向帐下众人,高声喝道,“众麾下听令!自即日起,即刻聚集所有士卒,展开整训,为期三日。三日后,我等便即刻出发,奔赴庆州!”
“是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