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清宫,御书房。
朱棣慵懒地斜靠在榻上,手中拿着一摞奏折,正聚精会神地翻阅着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朱棣只觉得眼前的文字开始变得模糊不清,令他不禁感到一阵眼花缭乱。
平日里,这些繁琐的奏折基本上都是由太子朱高炽负责批阅处理的。
作为皇帝的朱棣,只需在最后做个象征性的审查即可。
这种分工合作的方式,一直以来都运行得颇为顺畅。
可自从刺杀事件发生后,一切都改变了。
朱高炽将朱高煦送到朱吾能那里安置妥当后,便被朱棣下令禁足在了东宫之中。
于是乎,原本属于太子的工作,如今也只能落回朱棣自己头上。
朱棣对于大儿子朱高炽的治国理政能力,是相当认可的。
在他看来,朱高炽宽厚仁慈、勤勉好学,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明君。
至于此次刺杀之事,虽然表面上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与朱高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但朱棣心里却很清楚,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罢了。
他深知,自己的大儿子作为太子,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要行刺于他。
将太子朱高炽禁足在东宫,其实并非出于对他的怀疑或者不信任。
恰恰相反,这只不过是朱棣故意摆出的一种姿态,目的就是想借此引蛇出洞,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统统浮出水面,好一网打尽。
想到此处,朱棣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。
正在此时,只见一名小宦官急匆匆地走进殿内,禀报道:“启禀皇上,赵王殿下在外求见!”
最近这两天,锦衣卫一直在全力追查当年的靖难遗孤。
而掌管北镇抚司的赵王朱高燧,则每天晚上都会亲自前来,向朱棣禀报最新的调查进展情况。
朱棣听到禀报后,缓缓将奏折放在一旁,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。
没过多久,只见朱高燧步伐匆匆地走进了大殿。
一进入殿内,他便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,整个动作一气呵成。
要说这朱棣啊,对于徐皇后生的三个儿子,排行第三的儿子最为宠溺。
平日里,朱高燧与他这位父皇相处得极为随意,丝毫不见拘谨之态。
然而今日,这三儿子却如此郑重其事,甚至显得有些拘谨和严肃,倒是让朱棣着实吃了一惊。
见此情形,朱棣赶忙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,轻声说道:“哎呀,你这小子!怎的一下子变得这般拘泥于礼节啦?快快起身吧!”
可朱高燧并未听从朱棣的话站起身来,反而低着头,语气坚定地说道:“父皇,儿臣经过一番调查,发现此次刺杀事件,太子也牵涉其中,不知该如何对大哥?”
朱棣听闻此言,目光随即落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朱高燧身上。
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道:难怪这孩子执意不肯起身呢,原来竟是为了此事而来!
关于这起刺杀案件的来龙去脉,朱棣实际上早已了然于心。
想必是有人暗中找上了老二朱高煦,而那朱高煦也就顺势而为、推波助澜罢了。
不过,朱棣心里也很明白,虽说老二偶尔会耍些小心思,但对自己绝对没有半点儿杀意。
这一点,朱棣深信不疑。
毕竟,在他真正面临生死危机之时,老二不顾自身安危,舍命相护,深深受了几枪!
老二朱高煦与老三朱高燧平日里关系十分要好,此次老二不幸身受重伤,让老三心急如焚。
但他只知晓老二被老大匆忙送走,至于送往何处、是否能得救,老三全然不知。
外界早有诸多传言,称老三朱高燧乃是老二朱高煦的同党。
对此,朱棣自然也是有所耳闻。
尽管如此,朱棣心里清楚得很,虽说老三与老二关系密切,常常协助老二刁难老大朱高炽,甚至还会当着自己的面数落老大的种种不是,但从本质上讲,老三对自己这位父皇的忠心那可是毋庸置疑的。
若非如此,朱棣又怎会放心地将至关重要的北镇抚司交由老三掌管呢?
所以当老三这般言之凿凿时,朱棣心中便已有定论:老三必定是掌握了些确凿无疑的证据!
于是乎,朱棣轻抚着胡须,面色凝重地问道:“快给朕讲讲,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
只见朱高燧一脸严肃,有条不紊地回答道:“父皇明鉴,儿臣近日成功捣毁了一处藏匿靖难遗孤的秘密据点。令人震惊的是,在此处竟搜查出了太子与这些人的往来信件。经过仔细辨认,笔记确系出自太子之手,而且上面加盖着太子专属的印章!”
朱棣紧紧地皱起眉头,深邃的眼眸之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疑虑之色。
以前的朱棣对太子还有些防备,可自从认识朱吾能,知道历史走向,再加上对朱高炽的品性和为人处世之道可谓是了如指掌,他对太子还是很放心的。
听三儿子说,手上有太子与靖难遗孤的通信,朱棣的第一反应是:其中必定暗藏玄机。
";把信件呈上来让朕瞧瞧!";
朱棣伸出右手,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朱高燧赶忙起身,将信恭敬地递给朱棣。
朱棣接过信件之后,便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,整个宫殿内一片寂静,唯有朱棣轻微翻动信纸的声音不时响起。
过了好一会儿,朱棣突然间仰头大笑起来,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,震得梁柱似乎都微微颤动。
";此信是伪造的,笔迹倒是模仿得与太子颇为相似,不过,这印章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!太子的印章,曾经不慎被阿狸摔过,因而留下了一点极细微的磨损痕迹。
若不是对其十分熟悉且观察入微之人,根本难以察觉出这点差别。但眼前这枚印章,光滑平整,毫无半点磨损之处。";
说罢,朱棣将信扔回给朱高燧。
朱高燧见状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,他慌忙跪倒在地,连连叩头谢罪:";儿臣死罪!儿臣办事不力,竟然未能详细查验就贸然呈递给父皇,请父皇降罪责罚!"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