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清嘉握紧疯狂发抖的手,稳定情绪,迅速开口:
“马尔泰·若曦的孩子没了,她本以为胤禛会大发雷霆,甚至可能会对巧慧下手。可事实上,他却彻底偃旗息鼓,好像这个孩子从不曾存在过一般,就连承欢都不许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孩子……”
她边讲,边在换气时去看太子的脸色。
果然,只要开始讲故事,他恶鬼似的模样,就会和缓不少。
可躲在几步外的忠心侍卫,此时却一副见鬼般模样。
白清嘉被太子慑人的目光盯着,也不敢中断讲故事,只能继续努力说着。
但越紧张,想要记起的内容就越记不清。
尤其是《步步惊心》已是她多年前看过的小说了!
她被那双眼盯着,根本不记得自己哪些讲到了,哪些漏讲了,只记得自己讲着讲着,就变成了:
“……她等到最后一日,也不见胤禛来看自己。命终时刻,她靠在十四王爷的怀中,喃喃着:‘我会和孟婆多要几碗汤,把你们都忘了,忘得一干二净。允禵,好好活着,把过去都忘了,忘记八……八……’。话未说完,人便去了。
最后,只有忽强忽弱的藏歌遥遥回荡在桃花林间:第一最好不相见,如此便可不相恋;第二最好不相知,如此便可不相思……”
【好玩。】
太子提着滴血的剑,心声依旧没什么情绪。
白清嘉险些以为自己聋了。
这么让人悲伤唏嘘的故事讲完,这位祖宗的反应竟然是“好玩”?
不愧是大夏朝历史上最残暴的太子。
【没了。】
在白清嘉沉默的片刻时间里,男人提剑的手往上抬了抬,心声果断干脆:
【没用了。剁碎。】
说完,就举剑上前。
白清嘉:“!!!”
不讲武德!
而且看他身后那几个心腹侍卫的模样,只怕是拦不住他杀人,都快麻木了。
以前她听过不少次太子传闻,说他是整个大夏武艺最高强之人。
这次,是深刻体会到了。
不过眨眼的功夫,男人就已经蹿到她面前来,滴血的剑尖直直扎向她的眼睛。
危急时刻,白清嘉想都没想,全凭本能般开口:
“马尔泰·若曦闭上眼后,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。可不想刚睁开眼,就发现自己竟借尸还魂,变成了小孩模样,而且生活在一处偏远的小村落!只是村中人都畏惧她,逼得她和父亲只能在村边建起茅草屋独自生活。会有这样的遭遇,只因她八字太轻阴气太重天煞孤星百年难遇。出生时即伴随着母亲的难产而死,满城异香,明明盛春时,却瞬间百花凋残。”
【还有?】
太子挥剑的手稳稳停下,野兽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。
至少,他乖乖站在原地了。
白清嘉看不出他的病情,也不想死,只能继续胡说着:
“因她出生时的异象,家里人便为她取名花千骨。马尔泰·若曦见自己已经成了这小孩模样,这兴许就是上天给她的、重活一次的机会。于是她决定此生要作为花千骨好好活过,这次,她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。只可惜这次,平静的生活也没有过得了太久。这天是中元节,花千骨的父亲病重,她不得不出门找大夫,却一路撞鬼……”
此时,她无比庆幸穿越后的几年安逸生活,没让她把赚钱吃饭的技能给丢了。
【好玩。】
前方太子,再次给出简短的点评。
旁边,跟在太子身后的侍卫,都下意识全身紧绷屏住了呼吸,随时准备冲上去保白清嘉一条命。
太子妃此举委实太大胆了些!
殿下病发时往往暴虐无情六亲不认毫无理智,若她此举惹怒了殿下,这些来日都会成为皇上废太子的因由!
但……
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,白清嘉不停歇地讲了整整半个时辰。
太子就当真乖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,听了整整半个时辰。
侍卫们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,躲在太子身后,拼命向她使眼色,暗示她将太子往寝殿中领。
白清嘉讲着故事,险些被他们扭曲的面部表情影响。
还好,她明白了。
恰逢故事也讲到了花千骨洗澡时遇到东方彧卿,白清嘉便顺着说:
“……此人身份看来不简单,还故作懵懂无知,只说他看了花千骨的身子,定要娶她为妻。”
说完,她漆黑的眸子扫了眼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太子,微笑着说:
“殿下,还想听后面的故事吗?想不想知道,花千骨有没有嫁给东方彧卿?”
太子不为所动,脸上肌肉依旧僵硬冰冷。
但心声适时响起:
【想听。很想听。】
于是,白清嘉在侍卫的注视下,轻声问:
“那殿下同我去屋里,坐下听故事,如何?”
太子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,看不出喜怒,也没有半点心声。
听不见心声,白清嘉心里一时也有些打鼓。
侍卫却以为太子方才听白清嘉的话,这会儿也定是听了的,便要上前搀扶他。
不及一个眨眼的时间,那侍卫就被太子锁喉抵在墙上。
太子的手只需稍稍用力,就能轻易将其扭断。
刚刚阶下生死不明的宫女就是先例。
太子刚刚还有些柔和的面目,此刻再次冷厉下来:
【要害我,杀!】
白清嘉发现这人犯病的时候,警惕心倒是格外强。
来不及多想,她为了保下那侍卫的命,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,扬声道:
“殿下不想听花千骨后来的故事了吗?”
【听!】
太子猛地回头,目光灼灼看向白清嘉,只是抓着侍卫脖子的手,并未松开半分力道。
白清嘉定了定神,继续讲:
“花千骨本不欲与他多有牵扯,但东方彧卿似乎格外老实迂腐,连连摆手:‘你的身子都被我看光了,若我不娶你,岂非枉读圣贤书?姑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?待我金榜高中,定回来娶你!’。可花千骨自认年纪尚小,又急着赶路,不肯与他多纠缠……”
她边讲,边往后退。
太子果真如小狗般,乖乖放下手里的东西,本能地听着故事,跟着她往远处走。
墙边,被松开脖子后就狂咳不止的侍卫,看着被太子妃引走的殿下,泪眼汪汪,深觉自己无辜又可怜遭了这无妄之灾。
这之后,没人再敢靠近太子十步之内。
白清嘉独自讲着故事,一步一后退,把太子勾回了卧房的床榻上。
而且她留意到,只要自己的故事稍有不如他意之处,亦或是停顿太久之处,这位祖宗就会再次满心暴戾想要杀人。
无奈,她只能坐在床榻边,讲着故事等着熬到太子困了自己睡。
毕竟会触发他杀人的关键事件或者关键词,她和侍卫都不知道。
万一故事一停,这位失智太子就直接血洗东宫怎么办?
只是白清嘉每每对上他精神矍铄漆黑明亮的眼睛时,总觉得脑仁疼。
这份和谐,一直持续到一个时辰后。
服侍太子的心腹小太监金来,连滚带爬溜到了她脚边跪着,用带着哭腔的细小音量,在不惊着失智太子的情况下急切慌乱地说:
“娘娘,五皇子来了!这些年五皇子越发得圣上欢心,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。这次他指定是得了铃儿重伤的信儿,来抓殿下错处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