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黎川瞬间呆滞住的身体，许泷伸手碰了碰他，“你怎么了，怎么突然不动了？”
黎川没有理会许泷的话，他径直站起来，机械性地往前面走。
看着黎川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状态，许泷有些诧异，这是怎么了？
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酷？
许泷从床上站起来，一下子就看到了黎川耳后那闪耀的红点，不是他的错觉，许泷感觉这个红点的颜色比之前还要浓烈。
就像是刚刚点上去一样。
怪不得黎川一下子变成了这样。
就在许泷以为黎川就这么离开时，走到门口的黎川突然回头看向许泷，“走。”
短促的一个字好像耗费了多少心力似的，力不从心。
许泷赶紧上前，“我们还没有洗漱呢，你就这样出去？”
“洗漱？”黎川的眼睛闪烁了一下，“哦对，要去，洗漱。”他转身往洗手间走去。
许泷赶紧跟上他，边走边往黎川耳后看。
突然，许泷踮起脚尖碰了黎川耳后一下。
黎川停住了步伐，朝着许泷的方向慢慢转身。
狭窄的卫生间内，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里面拥挤得很，尤其是黎川，整个人像一堵墙一样挡在许泷面前，给人一种从上到下的压迫感。
许泷喉咙一紧，双腿下意识往后退。
结果却被黎川按住了双肩。
两只大手如同冰块一样牢牢贴在许泷的双肩，让许泷动弹不得，又冻得发抖。
黎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微微发颤的许泷，半晌后迟钝地说道：“为什么抖？”
“冷。”
黎川的那双大手已经染上了许泷的体温，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凉了。
黎川知道许泷为什么会冷，但是他潜意识里却不想放开手，于是说道：“一会儿，就，不冷了。”
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，许泷眼前视线被遮了个十成，他现在只能看得到黎川，看不到其他地方了。
“你堵在这里干嘛，不是要去洗漱？”
许泷问得黎川一愣，黎川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耳后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点点余热。
“你刚才，碰我了。”
“哦，所以你就站住了？”黎川点点头。
“我只是想看看你耳后的小红点而已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想法。”
哦，原来只是想看小红点啊，黎川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睛，就连放在许泷肩膀上的手也垂了下来，我还以为，还以为你想摸摸我呢。
黎川转身，稍微挪开了一下脚步，横堵在许泷面前的那堵墙没有了，方才那令人腿软的压迫力也随之消失了。
“你耳后的小红点好红啊。”许泷说道。
黎川又摸了摸他耳后，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：“是吗？”
“嗯，比前两天红多了，好像刚涂上去的一般，”许泷走到黎川身边，踮起脚抬手又碰了碰，“你有什么反应吗？”
黎川好似没理解许泷的话，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后，才迟疑地说道：“你摸我的，反应吗？”
许泷摇摇头，“不是我摸你，是你对你耳后的小红点有什么反应？”
“没反应。”只是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了而已。
好吧，看着问不出什么来后，许泷也抓紧时间洗漱，争取能和黎川一起走。
很快，两人洗漱完毕出了宿舍。
这次他们跟上了大部队，一簇一簇的人打着哈欠，面带困倦地往排练场所走去。
许泷打量着人群，看到了更多的不熟悉面孔，他感叹，马戏团的演员可真多啊。
就在他出神看人群的时候，黎川的搭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黎川身边，“身体怎么样？能继续表演吗？”
黎川歪头看了一眼搭档，然后默默点头。
“那就好。”搭档闭了嘴，沉默地继续往前走。
到了剧场的餐厅后，许泷停了下来。
黎川随之也停了下来，他疑惑地看着许泷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“我要吃饭了，很饿。”许泷指了指餐厅，继续说道：“你是不是要去你们的餐厅吃？”
黎川顿了一下，之前他说过的话艰难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，于是黎川点头，“是的。”
许泷朝着黎川摆摆手，“那我先进去了，你也去吃饭吧，不吃饭不行的。”
黎川点头，他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许泷。
黎川的搭档同时歪着头看着黎川，他有点不太理解黎川的行为，走了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，看得他连眼珠子都不知道眨一眨的。
“走，排练。”搭档碰了碰黎川的胳膊。
黎川转头，往前迈出脚的功夫，脑子里还在想着时辛，于是他边走边回头，即便看不到时辛的身影，也给了他自己一点心理安慰。
当然，黎川没有去吃饭，直接来到了排练场地，和他的搭档开始了一天的排练。
许泷则在餐厅里慢悠悠地吃着早饭，油条、豆腐脑、小咸菜，虽然简单，但是很合许泷的口味。
他眯着眼咬着沾满豆腐脑的油条，慢条斯理又十分满足地咀嚼着。
快吃完饭后，许泷慢慢吸着豆汁，脑子里开始捋一下目前已知的线索。
按照黎川所说的，马戏团的一批人因为某件事情而突然死亡，死亡之后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，那些死了的人也变成了鬼继续待在马戏团里。
目前也不知道死去的人是谁，但既然马戏团的人批量死亡的话，应该与个人恩怨无关，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导致人大批量死亡呢？
而且会是谁杀死了这么多人？
许泷双眼无神地看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，这些人中肯定掺杂着鬼，那么到底谁是鬼呢？又如何来区别人与鬼呢？
不知道，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，得不出具体明确的答案。
许泷吸干净最后一点豆汁之后，端着盘子离开了餐厅。
来到排练场时，杂技演员们大部分都已经就位了，有些勤快的早就投入新一天的排练中。
比如说已经在轮子上飞的黎川和他的搭档。
许泷只是往那边扫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，他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，坚决不去看那令他心惊胆战的表演。
“你站在这里干嘛，还不快去排练！”团长狠狠地在许泷后背上拍了一下，示意他赶紧去排练，别站在这里无所事事。
许泷转过头看着团长抱怨道：“团长我刚吃完饭好不，到时候可别缸子没顶起来，我肚子里还没有消化完的饭先被顶出来了。”
“油嘴滑舌。”团长瞥了许泷一眼后，便带着梁磊往前面走去。
看着梁磊的背影，许泷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，这技术顾问大晚上的去干嘛，神神秘秘的，还不跟他说。
而且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鬼打墙是怎么回事？难不成是阻挡许泷跟踪梁磊的方法吗？
许泷摇摇头，否定了这个想法，应该不可能，技术顾问看着也不像是能干招魂惹鬼的活。
但是转念又一想，人不可貌相，海水不可斗量，还是不能这么早下定论，说不定技术顾问有着许泷想象不到的本领呢。
看着那两人往顶缸团队那边走去，许泷也慢悠悠地跟了过去。
压腿做热身运动的同事看到许泷后，热情地朝他招手，“过来啊，帮我压压腿。”
“好哦。”许泷走过去，和同事一起互帮互助做热身运动。
“啧啧，不愧是马戏团的招牌。”同事突然开口说道。
“咋了？”
同事朝着天空努了努嘴，“你看看黎川他们，一大早就开始在轮子上飞啊、跳啊，我们热身运动还没有结束，人家两人已经排练了一遍了。”
许泷转头看了一眼后，快速地又移回了视线，“可能人家热爱这一行吧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
做完热身运动后，同事和许泷一起去抱自己的缸，回来时正好看到团长和梁磊跟丽莉说话。
“他们又在说什么？”
同事悄悄凑到许泷耳边说道：“好像是要让丽莉首席增加难度。”
“怎么又来说这件事，絮絮叨叨的。”
“嫌我们的演出不够惊险刺激呗。”
许泷抖了抖身子，“我觉得我们已经够惊险刺激了，要是再上难度，恐怕不是我玩缸，而是缸玩我了，说不定一下子把我给砸死也不一定。”
同事摆了摆手，“砸死倒不至于，但是砸成脑震荡绰绰有余。”
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闲话后，便投入到了今天的排练中。
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，许泷顶缸顶得头晕眼花、四肢发麻，现在他就想躺在地上即刻入眠，连宿舍都不想回去了。
“走啊。”同事拉着许泷往外走，许泷不想动弹，整个人没有骨头般地摊在同事身上，任由他带着自己出去。
结果还没出排练室的门，同事就被迫停下了脚步。
因为黎川挡在了他们面前，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同事和许泷，眼睛里像是带着火星，差一点就可以自燃，然后拉着他们陪葬了。
“黎川，你有事吗？”同事被黎川盯得头皮发麻，明明人长得那么温柔，但是却给了他寒气入里的感觉。
黎川没有回答同事，他对着许泷说道：“回宿舍。”
早就听到两人对话的许泷费力地挪了挪身子，他乏力地看着黎川，朝他伸出了双臂，“你抱我回宿舍呗。”
得到命令的黎川像是大狗一样快速插进许泷和同事之间，身体力行地阻隔了许泷和同事的“亲密举动”。
他一把把许泷抱起来，也不在乎周围略带惊异的视线，抱着许泷就直奔宿舍。
被留在身后的同事张大了嘴巴，在原地发呆了一会儿后，才找回了自己一点理智，这两人好像有点不太正常。
不太正常的两人早就走出排练室，踏上了回宿舍的路。
“你身上好凉啊。”许泷的脑袋埋进黎川的胸膛里，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有些羞耻，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，羞耻加倍。
所以许泷尽量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。
“那冻到你了？”
许泷摇摇头，“那到没有，外面这么热，你身上凉飕飕的，还挺舒服。”
黎川不自觉地弯起嘴角，手上一用力，又往上抬了抬许泷的身子。
“很累吗？看着你脸上不太好。”黎川问道。
许泷的手指用力戳了戳黎川的胸膛，小声抱怨道：“当然累了，还以为都和你一样，不嫌累。”
黎川被戳得心猿意马的，差点走错了路，“还好，我不觉得累。”
许泷翻了个白眼，那当然，你都把排练、演出当作生活了，哪里有累的时候。
“快点走，我要回去躺床上。”许泷说完，黎川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。
在人声嘈杂中，两人回到了宿舍。
躺在床上后，许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像只小猫咪似的，四只爪子都开花了。
黎川站在床前，有些不知所措，他不知道自己是现在就躺下陪着时辛，还是得等会儿才能躺下。
他在等着时辛开口。
但是还没等到时辛开口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。
许泷看着门口，心想，这个点谁会来呢？
黎川好像知道答案，他朝着许泷说道：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说完便离开了房间。
在黎川打开门的功夫，许泷脑袋往外一探，看到了梁磊和团长的身影。
这两人来干什么？慰问摇钱树吗？
门关上后，许泷在床翻了个身，现在想这些也没用，等着黎川回来问他就行了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久到许泷快要趴在床上睡着了时，黎川才从外面进来。
一进门的黎川放轻了声音，就在他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时，许泷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，动作之快、行动之突然，吓了黎川一跳。
这世间有鬼吓人的，当然而也少不了人吓鬼。
“你干嘛去了？怎么现在才回来。”许泷坐在床上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，眼神略带“幽怨”地看着黎川，好像是在质问晚回家的男友一样。
黎川被自己的联想爽到了，他眼角微弯，眼里的笑意满满，“有点事情。”
“什么事啊？”许泷打了个哈欠问道。
“团长找我们去商量一下明天演出的事情。”
黎川不说，许泷都要忘记了，他们明天有演出。
许泷突然躺回了床上，烦躁地揉了揉头发。
“怎么了？”黎川关切地走过去问道。
许泷哭丧着脸看着黎川，“不想演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