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衣人单膝砸进卵石堆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属下已经查清楚了。只是...”
“只是什么？”少女终于收回了目光，转过头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黑衣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，连忙道：“昨日在阙海坊大打出手的一个是天剑阁阁主嫡传殷玄逍，另一个...”
他咽了口唾沫，“是青玄宗姜陌。”
“殷玄逍啊...”少女走到溪边，赤足拨弄水面，惊散一尾银鱼，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。
“天剑阁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，剑道天赋极高，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修为，一手‘北斗剑诀’更是出神入化，将来有望执掌天剑阁。”
“五年前在中州的论剑大会折了万剑门少主的右臂，三年前又在南疆镇守魔渊，连破十二魔窟。天剑阁的剑疯子，倒配得上本圣女亲手折断他的剑骨。”
溪水突然沸腾，金乌翎羽间迸出火星。
“如果是他的话...那昨日能有那般的动静，确实不足为奇。”
“能和他交手...青玄宗的...嗯？”
她突然停了下来，眉头微微皱起，露出困惑的神色：“你刚刚说...”
“青玄宗？”
“姜陌？”
“这都是？”
少女指尖顿在水面，涟漪凝成冰花。
“云州三山六派七十二洞，什么时候冒出个这样的人物了？”
黑衣人硬着头皮解释道：“回禀圣女，这青玄宗...确实是籍籍无名。它位于青玄峰顶，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宗门，在云州修真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。属下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，才查到这个宗门的信息。”
“不可能，云州境内，有名有姓的宗门，我不可能不知道。”少女的有了一丝不悦，“你确定你查清楚了？”
“属下以性命担保，绝无虚言！”黑衣人连忙说道，“这青玄宗...实在是太过特殊。据属下调查，这青玄宗全宗上下，除了姜陌，就只有一个弟子！而且，前不久还因为宗门人手不足，差点被万道盟除名。”
“甚至...上月万道盟巡察使上报，说他们连十块下品灵石的供奉都交不出...”
“什么？！”这下，少女是真的被惊到了。
脚下的冰花炸成水雾。
“全宗只有一个弟子？差点被除名？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？”
“殷玄逍的北斗剑诀已至第七重，便是化神期也要暂避锋芒。”她突然掐住黑衣人下巴，瞳孔泛起熔金色，“你告诉我，一个来自不知名宗门的籍籍无名的小修士，能做到这一步？”
黑衣人下颌骨发出脆响：“留、留影石显示...姜陌用的不像是青玄宗功法，倒像是...”
金乌突然厉啸着冲向东南方。
少女甩开黑衣人，指尖凝出一朵赤莲。
莲瓣绽开的瞬间，不远处古树轰然燃烧，树后传来重物倒地声。
“啧...天剑阁的老鼠还真是多...”
“继续说。”她漫不经心甩掉指尖火星。
“教主大人说...他身上流转的气息...像是某种仙法...”黑衣人战战兢兢回道。
“仙法...？”
少女觉得有些荒诞，轻笑出声。
“既有仙法，怎么可能收不到弟子，还是说，元婴修士的名头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？”
少女摩挲着下巴，陷入了沉思。
按理说，能和殷玄逍战成平手，这姜陌的修为至少也得是元婴后期，甚至有可能是化神期。
这样的实力，放在任何一个宗门，都足以成为核心长老，甚至是宗主级别的人物，怎么可能默默无闻？
这完全不合常理！
青玄宗不可能招不到弟子才对...
而且...
这样不知名的小宗门，哪来的仙法...
总不能是...
少女眉头一下子舒展开，想到了什么。
真的假的？
黑衣人见圣女对姜陌和青玄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，他心中暗自思忖，看来有必要将昨日阙海坊之事，更详细地禀报给圣女。
于是，他再次开口。
“圣女，关于昨日阙海坊之事，属下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禀报。”
少女头也不抬地说道：“哦？说来听听。”
黑衣人清了清嗓子，开始讲述他所掌握的情报：“昨日之事，起因颇为曲折。据属下调查，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些陈年旧怨...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天剑阁的洛清璃，圣女应该还有印象吧？就是那个以一手‘冰魄剑诀’闻名云州的女子。”
少女终于抬起了头：“洛清璃...我记得她，长得倒是挺水灵的，一手冰魄剑诀也还算过得去。怎么，这事和她有关？”
“正是。”黑衣人点了点头，“圣女有所不知，这洛清璃，原本并非天剑阁弟子，而是...青玄宗的弟子。也就是说，她是姜陌的徒弟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少女闻言，顿时来了兴致，她猛地站起身，瞪大了眼睛，“徒弟？你是说，洛清璃是姜陌的徒弟？然后呢？她背叛了师门，加入了天剑阁？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黑衣人沉声说道，“据属下所知，洛清璃在三年前，不知为何，突然离开了青玄宗，转而拜入了天剑阁门下。此事在当时还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。毕竟，背叛师门，在正道可是大忌。”
少女听罢，忍不住“咯咯”地笑了起来，颇有几分玩味：“有意思，真是有意思！这青玄宗还真是...出人意料！”
她转过身，看着黑衣人，催促道：“继续说，后来呢？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？”
黑衣人继续讲述：“昨日，洛清璃随天剑阁众人前往阙海坊，恰好与姜陌相遇。两人见面，自然是分外眼红。白胤与洛清璃出言讥讽姜陌和青玄宗，姜陌则指责洛清璃背叛师门，欺师灭祖。”
“当时白胤骂姜陌是废物宗主，洛清璃就...”
“说重点。”少女有点不耐烦了。
“是！双方一言不合，便大打出手。姜陌当场斩了白胤首级，洛清璃的冰魄剑刚出鞘就被折断。”
“殷玄逍见状，自然不能坐视不理。他出手拦下了姜陌，两人这才爆发了一场惊天大战。那一战，打得是天昏地暗，日月无光。整个阙海坊，都在他们的战斗中化为了一片废墟。”
少女突然笑倒在溪石上，震落几滴晨露：“天剑阁的脸面是扔进炼丹炉了么？阁主的嫡传打不过野路子，命剑都逼出来了？”
黑衣人继续道，“在昨天我们撤离之后，阙海坊便被彻底摧毁了。坊市中的修士死伤无数，惨不忍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