淅淅沥沥...
天空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。
细密的雨丝，如同牛毛一般，飘飘洒洒地落下，将整个阙海坊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之中。
“咦？下雨了？”
苏九鸢在洛清璃疑惑的目光中，找了一家已经空无一人的店铺，躲了进去。
不过，她并没有完全躲进店铺里，而是站在屋檐下，探出半个身子，伸出手，接了几滴冰凉的雨水。
雨水滴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上，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，然后顺着指缝，缓缓流下。
“下雨了...”苏九鸢喃喃自语，像是在回忆着什么。
洛清璃看着那个蹦跳着躲进店铺的娇小少女，胸腔里翻涌着焦躁与不解。
“姜宗主倒是养了只金丝雀。”
她不屑地冷笑一声，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已经破碎的冰魄玉。
这个小丫头，虽然年纪轻轻，就已经达到了炼体圆满的境界，放眼整个玄黄界，也算得上是个天才了。
但当年，她洛清璃，又何尝不是在这个年纪，就达到了炼体圆满？
“幼稚，没头没脑，毫无城府！”洛清璃继续在心中评价着苏九鸢，“而且，之前白胤师兄那样劝她，她都不为所动，简直就是...不明事理，愚不可及！”
“跟着姜陌，跟着青玄宗，能有什么未来？”
“难道她真的以为，青玄宗还能翻身不成？”
“哪怕今天殷玄逍杀不了姜陌，那明天呢？后天呢？”
“烈阳门，云州白家，天剑阁，万道盟......这些庞然大物，哪一个不是悬在青玄宗头顶的利剑？随时都有可能落下，将青玄宗彻底毁灭！”
“只有傻子，才会选择和青玄宗一起陪葬！”
“更何况，如今姜陌和殷玄逍的战斗，已经到了最终阶段，这可是元婴期修士之间的顶级对决！”
“炼体境修士，哪怕只是从这场战斗中，领悟到一丝皮毛，也足以受益匪浅！”
“这样的机会，她竟然因为玩雨而躲了起来，荒唐！”
洛清璃并不知道，苏九鸢之所以会这样做，并不是因为她幼稚，也不是因为她愚蠢，更不是因为她害怕。
单纯因为...她根本就不想看！
殷玄逍所使用的秘法，在她眼中，不过是小儿科罢了。
燃烧精血，将百里山河化作剑域嘛。
只见苏九鸢缩回茶肆，漫不经心地数着瓦当滴落的雨珠。
前世她统御九重天时，见过太多这样的亡命徒——燃烧精血，透支道基，以玉石俱焚的姿态斩出璀璨一剑。
可那又如何？
千万年后史书工笔，谁会记得败者刹那芳华？
这种伤敌不知道多少，但自己肯定伤的不轻的垃圾战法，实在入不了她的眼。
轻则躺几个月，身体虚弱。
重则跌落境界，影响后续修行。
而她又知道姜陌身上有仙器。
因此是一场完全没悬念的战斗。
还好，到了这个地步，终于来到了最终一搏了。
......
“姜宗主可知，何为诛邪？”
“锵！”
一声清脆的剑鸣，如同龙吟一般，撕裂了淅淅沥沥的雨幕，在天地间回荡。
殷玄逍的声音，嘶哑而疯狂。
他的眼底，血色更浓。
“天雷淬剑之时，最喜饮魔修魂魄！”
姜陌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，看着殷玄逍，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。
“呵呵...”殷玄逍看着姜陌那平静的表情，七窍之中，开始缓缓地渗出血来，但他却笑得更加畅快淋漓，“能逼我殷玄逍使出这一招，姜陌，你足以自傲了！”
“轰隆！！！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，在天空中炸开。
原本就已经乌云密布的天空，此刻变得更加阴沉，更加压抑。
云层翻涌，如同无数把利剑，在空中交织，碰撞，发出阵阵刺耳的剑鸣声。
天雷，也不再是普通的雷电，而是化作了一道道耀眼的剑光，在云层中穿梭，闪烁，仿佛随时都会落下，将一切都撕成碎片。
就连那淅淅沥沥的雨水，此刻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，竟然也化作了一道道细小的剑光，密密麻麻地悬浮在空中，闪烁着冰冷的寒芒。
“诛邪?天刑！”
殷玄逍仰天长啸。
随着暴喝声响彻云霄，整片天地骤然扭曲。
万剑落！
原本悬浮在空中的无数剑光，如同得到了命令一般，齐刷刷地朝着姜陌落下，密密麻麻，铺天盖地！
“哈哈哈...”殷玄逍看着那漫天落下的剑光，忍不住放声大笑，“姜陌，若是你手上，还有一把趁手的灵剑，或许还能与我一战！但可惜...你那把凡兵，已经碎掉了！”
“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！”
“以我精血，燃百里山河，化作剑域！万物皆为剑，万物皆可杀！”
“我看你如何破我这招！”
姜陌仰头望着漫天垂落的剑光，嘴角却仍旧噙着淡然笑意。
“雕虫小技。”他轻声低喃，却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漠然，仿佛眼前末日般的景象，不过是孩童嬉戏的烟火。
体内灵力骤然奔腾，如长江大河般汹涌澎湃，循着玄奥至极的轨迹流转。
《大品天仙诀》已然运转至巅峰，这条烙印在他血脉深处的路线，早已在他体内循环往复了上亿次。
当然，准确来说，是由苏九鸢修炼的那一次，反馈而来！
“轰隆隆...”
大地，开始微微颤动起来。
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碎石，也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，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。
“嗯？”
殷玄逍眉宇紧锁，面色凝重到了极点。
他清晰地感受到，手中紧握的长剑，竟开始发出不安的嗡鸣。
剑身剧烈颤抖，就像挣脱缰绳的野马，渴望挣脱他的掌控，奔向远方。
不！
不止是他手中的剑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，瞬间蔓延至整个阙海坊。
所有存在的剑，无论材质，无论品阶，无论主人，都在这一刻，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琴弦般，齐齐躁动起来！
之前被余波震死的围观群众掉下的剑；
那些仓皇逃离的修士，不慎遗失的佩剑；
那些各大宗门设于阙海坊的分部内，弟子们慌乱撤离时，未来得及带走的制式长剑；
还有阙海坊各大铸剑坊，以及路边小摊上，琳琅满目的灵剑凡兵......
甚至，连洛清璃腰间那柄平日里视若珍宝的灵剑，此刻也发出尖锐的嘶鸣，剑身剧烈震颤，就要挣脱剑鞘的束缚，凌空飞去！
若此刻在场之人，有曾在昨夜于阙海坊内目睹仙品功法降世异象，定会惊骇地发现，眼前这万剑齐鸣的景象，竟与昨夜那撼人心魄的异象，如出一辙！
如果可以的话，姜陌挺想玩玩那个能变大变小的棍子。
但如今，也只有这些剑供他驱使了！
眼见遮天蔽日的剑光，已然压至头顶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姜陌深吸一口气，猛然睁开双眸，瞳孔深处，有星辰幻灭，迸发出夺目的光芒。
“剑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