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重进如何能不明白宁怀瑾话里的深意。
郭皇帝一旦驾崩,北汉必定会趁着新皇登基,大周内部局势不稳之际,挥师南下。
然而,就北汉自身的实力而言,根本无法与大周的兵马正面抗衡,如此一来,他们必然会选择与契丹人结盟。
李重进在屋内来回踱步,脚步急促,思绪如麻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重新坐定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沉声道:
“你想让我怎么做?”
宁怀瑾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,这才悠悠开口:
“陛下出征,大军之中必然有你的一席之地。无论你用何种手段,我希望你能将这场仗拖得久一些。”
只要前线战事能持续久一些,成功拖住契丹大军,在无援军支援的情况下,宁怀瑾有十足的把握攻克幽州。
哪怕有援军赶来,只要数量在可控范围之内,他们也绝非毫无胜算。
简而言之,就是要迫使契丹人陷入两线甚至多线作战的困境,借此减轻己方进攻幽州时所面临的压力。
李重进听闻此言,陷入了久久的沉思。
他心里明白,战争无小事,任何一个决策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一场战争若是持续的时间过长,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难以估量。
谁都清楚,能速战速决才是上上之策,毕竟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。
更关键的是,战场形势瞬息万变,变数太多,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将领,也没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稳操胜券。
“若是北汉不南下呢?”李重进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毕竟,这种事情听起来怎么都有些不靠谱。
宁怀瑾“哈哈”大笑,随后目光中露出一抹狠厉:
“如果它不南下,我就帮它南下。”
李重进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蹿升,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,心底忍不住暗暗感叹:
“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!”
瞧宁怀瑾这架势,为了得到幽州,竟是打算不计任何代价。
李重进猜得没错,在宁怀瑾心中,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,哪怕要赔上几十万人的性命,也一定要从契丹人手中夺回幽州。
个中缘由,宁怀瑾心里十分清楚:
契丹人就算被击退,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多如繁星,杀也杀不尽。
只要中原王朝一天没能收复燕云十六州,北方门户便始终洞开,毫无屏障可言。
如此一来,即便不至于亡国,也得长期处于被动防守的困境之中,边疆百姓更是要饱受战乱之苦,民不聊生。
李重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眉头紧锁,内心天人交战,反复权衡着此事到底值不值得。
“我原以为你我是一路人,看来是我看走眼了。”
宁怀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言罢,便起身准备离去。
“等等!”
李重进出声叫住了他,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疑惑,
“你说的是哪种人?”
宁怀瑾脚步一顿,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缓缓道:
“自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。”
李重进闻言,牙关紧咬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,骨节泛白。
心中一番挣扎后,他心一横,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,高声应道:
“我答应了!不过你可别忘记咱们的约定,日后得助我登上皇位!”
“李兄但请放心,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”
宁怀瑾面上一派诚恳,信誓旦旦地保证着。
然而,他在心底暗自补充了一句:
可惜,我不是君子,我是小人 。
“李兄,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,我还需要铁、铜、战马。”
“你别太过分。”
“李兄,你要的可是整个天下,而我只要一些铜铁战马,过分吗?”
“战马没有,铜铁我回去后会差人送来。没什么事,我就要回京了。我离开的太久了。”
“祝李兄一路顺风。”
宁怀瑾一拱手,又做了一个请的首饰。
将李重进礼送出门后,宁怀瑾悠悠踱步回到会所大厅。
大厅内灯火辉煌,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,舞姬们身姿曼妙,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,彩袖翻飞间,香风阵阵。
宁怀瑾闲适地落座,端起桌上的酒杯,轻抿一口,眼神随意地在这热闹的场景中扫过。
就在这时,人群里一个熟悉又意料之外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。
“启富兄,这边这边!”
宁怀瑾站起身来,单手挥舞,热切地招呼着。
来人可不正是石抹启富嘛,宁怀瑾心里又惊又喜,只觉得真是,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石抹启富同样满脸意外,本想着就是来这儿消费寻个乐子,怎么也想不到会撞见熟人。
此前从易州回去的商人们,个个把这逸梦居会所夸上了天,他起初满心怀疑,按捺不住好奇心,索性亲自跑过来体验一番。
见宁怀瑾相邀,石抹启富脚下步子加快,三两步便走到宁怀瑾面前,眼中满是疑惑,开口问道:
“宁兄弟,真是巧了,你怎么在这儿?”
宁怀瑾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:
“小弟也没什么大本事,只能开个会所,混口饭吃。”
还不等石抹启富说话,就被宁怀瑾拽着往楼上走,
“启富兄,你来一趟不容易,给我个机会,让我尽尽地主之谊。今天所有消费都算我的。”
石抹启富嘴上说着“那多不好意思。”心里却美滋滋的。
这个南人果然大气,值得合作。
一个全套按摩下去,石抹启富已经五迷三道了。
宁怀瑾亲眼看到他哈喇子都流下来。
按摩过后,就是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歌舞。
石抹启富饮了一杯,只觉得这酒香醇无比,先是灼烧感觉,在回味酒香浓郁。
“宁兄弟,这酒…真是太好了,能不能卖一些给我?”
宁怀瑾故作为难,
“启富兄,你也知道,我这会所客人多,自己都不够用呢。”
“宁老弟,你不是需要马匹吗?我用马跟你换酒。”
契丹人好酒,石抹启富更甚。
之前他还有所顾忌,但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,这宁怀瑾果真就是个商人。
宁怀瑾心中叹息:
果然啊,自己不怎么出名,在京城和易州还行,在其它地方,都没人认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