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吓得本已入座的钱万贯和张权,再次“扑通”一声,跪倒在地。
宁怀瑾挥了挥手,立刻有人捧着关于钱家的案件卷宗匆匆呈上。
“你自己看?还是本王给你念念?”
钱万贯忙不迭地连连摆手,苦苦哀求道:
“求王爷给草民指条活路啊。”
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学历颇深,哪里还不明白?
王爷如果真想治罪,何必搞这一套?
直接把他们明正典刑,抄家就是了。
宁怀瑾点点头,称赞道:
“是个机灵的,难怪买卖能做这么大。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,那本王也不藏着掖着了。”
宁怀瑾示意他们入座,随后继续说道:
“本王初来易州,哪儿哪儿都需要银子,这点张大人是知道的。”
张权连连点头,那意思就是——没错,我是知道的。
可不就是知道,他家底都快被掏空了。
“所以你们钱家能不能活,就看你们家能出多少银子了。
当然了,本王也不全要,只要八成,剩下的你们留着做本钱。
以后你们钱家的买卖,咱们三七分。”
钱文远年轻气盛,被踹了一脚还不老实,愤愤不平地张嘴质疑道:
“事情都是我家做,最后我家才拿到七成?”
没等宁怀瑾动手,钱万贯上去就是一巴掌,
“逆子,给我住嘴!七成是王爷千岁的!能拿三成都是王爷开恩,赏下的。”
钱万贯声音带着几分颤抖,又惊又怕。
他是真怕王爷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砍了。
自己就是个商人,哪怕官商勾结,那也没办法跟一位异姓王对抗啊。
何况自己的靠山,看起来比自己都害怕。
宁怀瑾见状赶忙上前拉架,脸上挂着和煦的笑,语气轻柔又关切:
“哎哎哎,钱老板,消消气,可别打孩子。”
话落,他轻轻招了招手,两名禁军立刻快步上前。
宁怀瑾神色平静,不紧不慢地吩咐道:
“把这位钱公子拖下去,掌嘴二十,让他好好长长记性。”
钱万贯拱了拱手,满是感激地说:
“多谢王爷替草民教训这个逆子。草民一会回去就把银子和田产商铺的地契送到王府。”
宁怀瑾只是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,手里动作不停,夹了一口菜,放进嘴里。
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,开口问道:
“钱老板,本王听说你还有个女儿?”
钱万贯听到这话,心里直骂娘啊。
家产你要,现在我的女儿你也不放过。
跟人沾边的事儿,你是一点不干。
钱万贯心里这么想,嘴上还是恭敬的说:
“王爷若是喜欢,草民将小女一起送到王府,给王爷做个婢女,这也算是她的福分了。”
他也释然了,如果真能和王爷结亲,哪怕女儿只是做个妾室,那自己不也成了王爷的老丈人了?
他哪里知道,咱们这位王爷,对老丈人才是最狠的。
不信你看沈文伯…
提及沈文伯,如今京城的局势,好似翻涌的墨云,诡谲难测。
一切动荡之源,皆因郭皇帝病重。
大厦将倾,风雨飘摇。
整个京城戒严,好似被一层压抑的面纱所笼罩,暗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。
此时,位于宫城深处的滋德殿内,静谧得有些压抑,唯有殿外风声呼啸,似在呜咽。
滋德殿被禁军团团围住,任何人不得擅入。
殿内,病榻上,郭皇帝形容枯槁,面庞消瘦,原本饱满的脸颊如今深陷下去,毫无血色。
他气息微弱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,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但那双眼,却依旧深邃,透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。
晋王柴荣和郭皇帝的外甥李重进跪在床边,神色凝重。
皇帝艰难抬手,示意二人靠近,声音沙哑却坚定:
“重进,荣儿,你们都过来。我这身子,怕是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李重进眼眶泛红,声音带着哽咽:
“舅舅,您一定能好起来的,别这么说……”
皇帝微微摇头,看向李重进:
“重进,你生性勇猛,是我最信任的外甥。可这天下,以后得靠荣儿来撑着。”
柴荣叩首,声音诚恳:
“父亲,父亲。孩儿定当全力以赴、竭尽全力,不负您的期许。”
皇帝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,语气郑重:
“重进,今日,朕要你当着朕的面,向荣儿行君臣大礼,日后尽心辅佐,永不生异心。”
李重进身子微微一震,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,但很快镇定下来,
他转身面向柴荣,单膝跪地,抱拳行礼:
“臣,李重进,拜见陛下,愿为陛下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柴荣赶忙扶起李重进,
“重进,你我情同手足,往后还需你多多帮衬。这大周江山,咱们一同守护。”
皇帝看着两人,缓缓点头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:
“如此,朕便放心了。荣儿,这大周的江山,就交到你手上了,莫要辜负百姓,莫要辱没我郭家的名声。”
柴荣眼中含泪,坚定回应:
“父亲放心,孩儿定当兢兢业业,保我大周国祚绵长,繁荣昌盛,让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皇帝连连咳嗽了好几声,气息也又微弱了几分,继续嘱咐道:
“还有一件事,朕不放心。那就是宁怀瑾…在装傻,你一定要提防,他比那些割据政权和契丹人更危险。”
皇帝说完深吸一口气,缓缓闭上双眼,好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。
李重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。
舅舅宁愿把皇位传给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,也不愿意把皇位传给自己。
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。
虽然表面臣服,但也都是权宜之计。
听舅舅说北靖王宁怀瑾一直在装傻,又是一个有实力有野心的人,那我为什么不把他拉到自己麾下?
……
长年累月的厮杀,本就旧伤在身,所以郭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,今天病危绝非偶然。
虽然皇帝病重的消息被严格封锁,但是大臣们各有各的渠道,依然听闻了一些风声。
他们的表现各不相同,有人诚惶诚恐,有人暗自窃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