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鞭。
叶祈安在心中默默的数着鞭数,听到他这句话,动作一顿,紧接着又大力的抽了出去。
“我对你印象不深,那就不是为你自己而来。”王卓民此时疼痛的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了,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死活的样子,身上血迹斑斑,“我想想啊,是哪一家漏了人。”
“李家,不对啊,他们家都处理完了。”
‘啪啪!’又两道鞭子,接连着落在他身上,带起模糊的血肉。
“啊,我记起来了,叶家是吧…我们当初没想到漏了一个,曾经花了好大功夫追查过…”
鞭响带着呼啸划破空气。
“可没想到你在皖系的军阀下…我记得,当初那天晚上,你爹死后,我们把钱财洗劫一空…房子搜擦的都快翻过来了…都没找到你的痕迹。”
叶祈安手上的的动作不停,抽的更加起劲,整个人的气压极低,平静冷凝的表面下是快要抑制不住的怒火和仇恨。
“噗…咳…想来是那老头精的很…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把你的痕迹抹掉了,生怕我们找上你报复。”
听到这句话,叶祈安停下了动作。
已经就剩下半条命的王卓民见叶祈安突然停手,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了,越说越激动,甚至吐了口血出来:“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知道叶家还有个人吗?你爹死后,柜子里藏着的个小女孩……”
“她倒是聪明的很,在那种状况下自己忍着不出声,但是姜还是老的辣,我们特地清点过尸体,三十五人,就没她,于是专门就在叶家等着。”
“结果你猜怎么样,她自己爬出来了,”
“她嘴里最后哭着喊着的哥哥,恐怕就是在喊你吧。”
叶祈安听到这里的下颌角紧绷,眼睛泛红,眸子漆深,恶狠狠的盯着王卓民,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有些乱。
却不料让他越说越起劲:“哦,你还不知道,那个和你爹称兄道弟的骗子,就是他亲手将你爹送走的……”
叶祈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王卓民,如果眼神能让一个人千刀万剐,王卓民现在应该就剩下个骨架了。
007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,真是精湛至极的演技,它能直接监测到叶祈安的身体数据,知道对方其实是有生气的情绪的。
但是怒气值均在正常范围内的;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。
007突然意识到,这场审问,或许从王卓民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。
此时叶祈安有了动作,将鞭子来回叠了叠指着王卓民:“无论是你,还是你嘴里说的那个人,我都不会让他好过。”
叶祈安毫不留情的给他甩了一巴掌,扇的他整张脸都甩了过去:“咳…哈哈…我是栽在你手里了,但你以为别人有那么轻易就能被你找到?”
“没想到啊,谢锋当初一语成谶,真应了他的话,遭了报应…但是你,咳…离找他还差得远呢…呕…”王卓民说着说着吐了一大团血块出来。
“他料到会有今天这局面,早就改头换面,帮外国人做事去了……”
……
王卓民虽然身体上疼痛至极,但是却致力于希望叶祈安能痛苦,一将起来就滔滔不绝,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:“草王八犊子,你套老子的话。”
叶祈安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:“哈,我还以为,你们的血都是冷的、心都是硬的呢。”
“套话?”叶祈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“这所有的一切都可是你自己主动说。”
叶祈安格外加重了‘主动’二字,主动抽了抽手上的鞭子。
“…那最好,就让他在老鼠沟里藏好,一辈子都不要被我找到;毕竟,我可指望不了他来救你。”
王卓民见叶祈安又抽出了鞭子,脸终于蔓延上惊恐的神色,他知道,这次无论再说什么,对方都不会停下了。
第三十六鞭霹雳落下,力度丝毫不比第一鞭差,而王卓民已经连痛嚎都已经发不出了。
叶祈安在心里轻轻的说:囡囡,对不起;都是哥哥不好,这么久了才帮你报仇。
他落下的每一鞭,都在心里对着一位叶家人缅怀。
这是他的枷锁,也是他的盔甲;今天,也终于卸下一半了。
审讯室的门打开,门外候着的裴墨立马上前,要上前扶叶祈安。
“还好吧。”裴墨看向有些面色苍白,套着严严实实的深色军装未免沾上了斑驳血迹的叶祈安,有些担忧。
叶祈安摘下帽檐,露出有些泛红的双眼,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;长舒出一口气,有些微弱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。”
刚才在里面不觉得,现在一出来后,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,才发觉后背湿了一片,只不过身穿着制服,挺阔的面料在外观上体现不出来。
裴墨确认叶祈安没事之后,才朝着身后的人吩咐:“进去,把人性命留住。”接着上前将人接住,想要带着他走,“那就……先把衣服都换下来…烧了吧。”
却被人一把推开,裴墨微怔的看着叶祈安。
叶祈安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裴墨,神色悲戚,即使什么也没说,裴墨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重的伤感。
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自裴墨开始征战沙场后,鲜少如此的结巴,“是……审的有问题?”
“那我去审。”说着便要朝着审讯室的方向,然后手被叶祈安大力扯住,却又一下子缩回了手。
叶祈安看着自己衣袖上的血迹,是怕把裴墨的衣服也弄脏。
裴墨看着心都颤了一下,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叶祈安落泪的样子了,连忙将人搂过,紧紧的抱进怀里;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,希望能给他一些力量。
“都审出来了…”叶祈安红唇紧抿,呼吸急促,过好一会才说道,嗓音沙哑:“但是……他曾经的名字叫谢锋。”
“谢锋。”
叶祈安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了下来,清透的眼泪顺着那张绮丽迤逦的脸庞,砸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方,声音轻的不成样子:“他是……父亲的…”
最后一声带着难忍的哭腔:“…好友。”
叶祈安长长的睫毛被泪沾湿轻颤,握着裴墨的手用力:“我一直以为是叶家连累了他,但是没想到…他就是凶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