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收草药做药膏的事业暂时受到了打击,林彩英表现的相当乐观。
或者说,一家子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。
正经的,眼下属于手里有粮心里不慌,当婆婆的李秀芝还劝呢,彩英啊,不让整咱就先不整,趁着眼下腾出手来,你赶紧跟红旗你俩生个娃,我给你们带呐!
饶是林彩英眼下是已婚妇女了,也被李秀芝闹了个红脸。
“娘,这事急不来。”
林彩英有个好处,性格从来不算极端,平时话不多,但一开口,总是不乐意使用反驳、否定等等言语。
要娃这事,林彩英还真的和张红旗商量过。
张红旗后世的思维,寻思俩人都年轻呢,慌个啥?
林彩英总感觉,这几年政策估摸会有啥变动,她寻思是不是能趁着东风做点啥事?
所以,也不着急要孩子。
该说不说的,林彩英对于外界的信息敏感程度还是很高的。
1978年,在后世不少学者看来,是堪称是20世纪中国第三次历史剧变发生的一年,也是改革开放的开始之年。
国家层面的大事,必然提前就会有风向出现的,绝非一拍脑袋就整的。
林彩英单凭报纸上的只言片语,就能感觉到一些大的方向,只能说某些人天生不会平庸。
可这些话,跟李秀芝一时半会说不清楚。
你真想仔细掰扯,婆婆李秀芝肯定能听懂,但是,你费劲不?
李秀芝听懂了,她能跟你一个看法不?
这玩意又不是社畜的KpI,哪能先定个数出来,再玩命的干呢?
林彩英这么一说急不来,李秀芝就懂了。
这事吧,却是不是谁都能心想事成的,那就慢慢来吧。
反倒是,张红旗突然发现,家里的伙食猛上了一个台阶。
地窖里存那点鹿肉啥的,全给造了。
他也没多想,毕竟天暖和了,再好的地窖也不敢跟冬天那么使唤,好东西放坏了,不可惜了嘛。
再加上,柳正骨也在靠山屯,好玩意都拾掇拾掇一帮人塞肚子里,也算没白瞎不是?
一帮人严阵以待,就等着不知道躲在啥地方的苏绾儿继续出招呢。
结果谁也没想到,苏绾儿到了南沟屯子,直接被洁身自好的骗子董先生给击退了……
这事吧,董大奎跟谁也没提起过。
毕竟给孕妇看怀的是男是女,也是董先生的一大业务。
真敢让人知道,有娘们特意从县城巴巴赶来,想找他借种,这特么好说不好听呐!
况且,董大奎太明白,啥玩意到了老婶子们嘴里,最后能演变成多离谱的版本。
就拿这回的事来说吧,董大奎都不用尝试,就能想象出来,版本迭代的脉络。
首先,从他这传出去,有人专门从县城跑过来,找他借种。
男人嘛,都是有点弱点的,真要这样往外说,大家也理解,就跟普通人夜市摊上喝完酒,张嘴就说,我有个初中女同学……
当然,董大奎如果说出去的话,肯定要体现两个点,一个是自己名气大,另一个是自己洁身自好,没答应。
然后,第二个版本会很快出现。
老婶子甚至老爷们,会按照常理进行逻辑推导。
嘛玩意你董大奎就没答应昂?
谁信呐!
肯定是跟人家扯完犊子,扭脸就不承认了!
男人嘛,都一个德行!
好了,第二个版本明显更有传播性和受众,董大奎这时候再解释,没用了已经。
然后就是第三个版本了。
他董大奎能帮不会生的老娘们怀孩子!
嘶,董先生大才,指定包怀上的!
这时候,董大奎在神秘光环的加持下,获得了类似瞪谁谁怀孕的名声。
第四个版本,这个就厉害了。
那啥,你说,董先生那老厉害的,他给小媳妇把完脉,说人家生男就生男,说生女就生女,咋这有本事呐?
嘘,可不敢往外头说去,我就告诉你一个仁儿啊,那啥,董先生有神通的,去让他摸脉的小媳妇呢,本来是没怀上的,就是他那么一摸手腕子,才有了孩子的!
这么有本事呐?那小媳妇肚子里的孩子,该是谁的呢?
嘿嘿嘿,这还用说,董先生让她怀的,那指定就是董先生的呗!
那为啥生月对不上呐?不都是十月怀胎吗?
嘶,你这人,咋不懂事昂,董先生的种,能和旁人一样吗?
好,自此,逻辑形成了闭环,董大奎天黑都不敢出门……
也正是因为这个,苏绾儿特意跑一趟南沟屯子,连点风浪都没掀起来。
不过苏绾儿倒也不气馁,本来就是盘外招,说白了这些手段,为的是让躲起来的徐德胜露面。
至于说徐德胜是不是真就躲在不远处,一直盯着周彩莲肚子里那个孩子,苏绾儿也没十足的把握。
但是,对于她而言,能做的不多。
如果说,徐德胜压根不在意周彩莲肚子里那个孩子,那就好玩了。
苏绾儿想要找到吴老太爷留下的财宝,得一直守着清泉县,等着徐德胜回来取宝。
这玩意,咋说呢,徐德胜要是胆子小,十年八年不回来,苏绾儿就得等十年八年。
要是徐德胜本事大,鸟悄儿的把宝取了,苏绾儿就得等一辈子……
要说,让一个娘们等一辈子,老徐还是挺有本事的哈。
当年老吴家手里攥着的,好玩意可真就不老少。
毕竟和土匪胡子有往来,好些个乱世不值钱的东西,几块现大洋就能给换回来。
可苏绾儿心里明白,这些个玩意,越往后越有人认!
世道越发安稳了,单单自己经手的东西,就值得等一辈子!
所以说,世上的聪明人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两个的。
苏绾儿虽然比不上林彩英嗅觉灵敏,也没从报纸上琢磨出太多东西,但是,她见的太多,她能从身边感觉出来,好些个东西变了。
长夜漫漫,苏绾儿坐在那张很像太师椅的椅子上,趁着灯缝衣裳。
这衣裳是给冯家老小,那个丫头缝的。
对于冯家兄妹,就连老太太也不清楚,为啥苏绾儿这么上心。
要说这些年,暗地里指着老吴家活命的人真就不老少,也没见啥时候苏绾儿这么在意过。
把针搁头发上蹭蹭,苏绾儿继续缝衣裳袖口的一朵小花。
倒也不是划拉不来缝纫机,可她就是不待见那玩意。
夜深了,苏绾儿长叹一声,不情愿的趟炕上睡觉。
哪怕过了二十多年,她也不喜欢睡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