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聪等人回到警局,没有如愿看到详细的尸检报告。
因为当值的法医刘小光,以前主要是帮邹海打下手,自认为还没专业到单独解剖尸体的地步,生怕轻举妄动误事,想着等新的主事法医上任,或者从其他分局调援再说。
“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?”
杨聪有些不乐意。
觉得就算不为别的,光为脸面也不能拖着呀,,一个小案子而已嘛。
然而事实是…
以前警局很多案子,哪个还不得好几天才破案,一个星期都破不了都是常有的事。
所以,其他警员是真不急。
刘小光也挺无奈,补充道:“尸体残损严重,加上河水长时间浸泡,具体死亡时间不好判断,但从尸表特征看,死因很明确。”
“女尸残余的肢体躯干上,有多处擦伤淤痕迹,皮肤整体苍白浮肿,隐隐还有发紫现象,双瞳孔扩张,嘴唇黏膜充血,牙齿上下咬合,喉鼻内有泥沙……”
“淹死无疑。”
这方面杨聪真不太懂,好多刑侦知识也不通晓,因此只能暂时搁置,转而问道:“那死者身份搞清楚了吗?”
“搞清楚了。”
刘小光还是有些能耐的,“两个矿泉水瓶和尸块上,两对dNA化验结果一致,死者是一对夫妻。”
“男的叫江伯海,女的叫罗秀娟。”
“具体资料在这儿。”
杨聪几人凑到一块儿,研究起死者档案资料。
边看,另一名女警边介绍:“江伯海在一家国企当财务,从他们单位了解到,他前两年多以来常常赌球,输了好几百万。如果不是单位职务调动,新来的财务对账,还不知道他挪用了足足400万公款呢!”
“单位倒没直接起诉,只是限期让他把钱全部还上。”
“大概是觉得江伯海在急着凑钱吧,所以这几天没去公司,也没人觉得反常。”
“可以他的家境,哪能凑那么多钱?”
“兴许还背着车贷房贷呢,妻子又没有工作,积蓄早都输光了。”
“关键,还得不到父母的支持。”
“妻子罗秀娟的养父母几年前就死了,普通工人而已,能留下一套老房子就不错啦。而江伯海也是父母早死,加上还有个弟弟,就算有遗产也早拿去赌了。”
“没钱还又不想坐牢,只能双双跳崖呗。”
巨债无力偿还,无奈只能自杀。
看上去,可能性很大。
那就这样结案了?
众人都望向杨聪,等着他做决断。
杨聪反问道:“那你们的意思呢,要不就按被逼债,无奈选择自杀结案?”
陆续有人点头。
虽然没有明说,但意见相当一致。
杨聪立马板着脸,很不高兴。
……
……
杨聪眼光扫过一干人等,挺气愤:“如果我是死者,非得活过来揍你们一顿不可!”
明明很严肃,却有人嘻笑。
杨聪无奈摇头。
换上轻松的语气,略微讽刺道:“那就这样结案吧,不过,你们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,帮我解答几个小问题。”
“第一…”
“刚刚刘法医说,女尸瞳孔扩张,牙齿咬合,所以判定为溺水死亡。那为什么男尸仅剩的一个瞳孔没有扩张,牙齿也没紧咬在一起?”
刘小光解释说:“并不是所有溺亡者都有那些症状,也可能瞳孔不扩张,牙齿不咬合。”
杨聪不喜反怒。
严肃问道:“正面回答我!”
“江伯海有没有可能,不是淹死的?”
刘小光哑然,重重点头。
杨聪继续提问,再没半点玩笑味道:“第二个问题…”
“谁能告诉我,江伯海的房子车子能卖多少钱,仅有的熟人能借多少钱,零零总总算上,具体还差多少凑够400万?”
“挪用公款,怎么定罪?”
“简单点问吧,有没有可能…少欠一万就少坐几天牢?”
“那他为什么不能还多少算多少,少坐一天是一天,怎么就非死不可呢?”
无人能答。
那位汇报的女警,已经低下头,不敢直视。
她们越这样,杨聪越气愤:“就算夫妻俩要自杀,为什么非要到那里跳崖,难道两人以前常在那里约会,是定情地吗?”
“如果不是呢?”
“为什么要费时费力跑那么远,直接从自家阳台跳下去不更省事儿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尤其是你,李华华!”杨聪有些恨铁不成钢,点名批评道,“你跟我们一起去的悬崖边,确定两名死者从那里掉下去又怎样,就一定是他们自愿的吗?”
“那我问你…”
“我们四个人在崖上留下的脚印非常浅,浅到几乎没有的程度,虽然两名死者的脚印也很浅,可相对明显很多…正常行走,至于明显那么多吗?”
“从照片上看,两人身材并不胖。”
“特别是女死者,身材和你一样好,偏瘦,至于脚印那么深吗?”
“有没有可能…”
“她是死后,被人背上悬崖的?”
如果是两个成年人的重量,那留下较深的脚印就成立了。
李华华有些惭愧。
虽说当时已经很努力在跟上杨聪的思路,可还是差得很远。
不过能被点名批评,倒令她有点小欢喜。
这种感觉,跟被老局长夸奖一样,是被杨聪器重的表现。
“还有你…”杨聪转向苏明月,顿了顿,声音柔和了许多,“虽然两名死者肢体躯干残缺严重,可两根戴结婚戒指的无名指,还是能看清楚的吧?”
“照理被水浸泡后,尸体会浮肿,那两根无名指应该勒痕更明显才对。”
“而且从资料上看,夫妻俩结婚5年多,如果他们感情真好到能殉情的地步,应该长期戴着结婚戒指才对,可为什么无名指的勒痕非常浅?”
“不觉得奇怪吗?”
“你的观察力挺好的呀,怎么就没注意到呢?”
苏明月不吱声。
恨自己不争气地,吹了吹并不存在的刘海。
“另外…”杨聪又对着李华华,质问道,“石头上的字迹有没有比对过,确定是两名死者写的吗?”
“如果不是呢?”
话落,一片寂静。
众人像极一群小学生,刚被班主任狠狠训了一顿。
杨聪半点不解气,继续质问所有人:“这么多疑点没搞清楚,就草草结案,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!”
“啊?”
其他人无不低头。
憋屈之余,更多的是内疚。
尤其是正式警员们,无不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。
转而,每个人心里又隐隐冒出小火苗。
非常受鼓舞!
先前他们欣赏杨聪,更多是佩服他的观察推理无敌,而现在则是肃然起敬,深深佩服他的严谨态度。
因此,都憋着一股劲儿…
想要跟着杨聪一起,把整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。
还死者公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