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。
清晨的微光还在遥远的天际线处奋力挣扎,试图穿透厚重的夜幕。
太阳仍如一位慵懒的睡神,尚未舍得从柔软的云被中起身。
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梦境之中。
地牢里,每一个人都还在混沌的睡梦中安然沉睡着。
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交织成一曲沉闷的乐章。
唯有程曦,却像是被恶魔的利爪狠狠揪住。
早早地被那钻心的疼痛从睡梦中硬生生地拽醒。
程曦面色惨白如纸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。
他强忍着腹中如烈火灼烧般的剧痛。
双手颤抖着缓缓拆开那早已被脓血浸透、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绷带。
随着绷带一圈圈松开,一副骇人的景象展露眼前:
他的肚子已然溃烂不堪。
原本健康的肌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紫色。
腐烂的皮肉翻卷着,不断有黄白色的脓液汩汩渗出。
散发着阵阵恶臭,那气味仿若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瘴气,迅速在狭小的牢房内弥漫开来。
程曦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狰狞的伤口。
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,疼得他几近昏厥。
那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,仿若灵魂都在被这剧痛撕扯。
终于,程曦再也承受不住,“扑通” 一声痛得倒在了地上。
身体蜷缩成一团,双手紧紧捂住伤口,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。
这声哀嚎如同尖锐的警报,瞬间打破了地牢里原有的寂静。
其余犯人纷纷从睡梦中被粗暴地吵醒,他们睡眼惺忪,满心恼怒。
正想开口辱骂这个搅扰了他们美梦的罪魁祸首。
然而,当他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程曦时。
却瞬间被眼前那恐怖至极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。
只见程曦的伤口处,一段段肠子竟如破土而出的蚯蚓般缓缓流出。
在微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泽,那股恶臭扑鼻而来。
瞬间让他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见到这堪比噩梦的场景。
众人到嘴边的脏话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地吞了下去。
一个个瞪大了眼睛,满脸的惊恐与嫌恶,大气都不敢出。
程曦也在剧痛与慌乱之中,注意到了自己的肠子流了出来。
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整个人如坠冰窟,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。
短暂的失神后,求生的本能驱使他颤抖着双手。
试图将流出的肠子以及那些似乎也已开始病变的脏器,小心翼翼地塞回肚子里。
虽说程曦心中明白,这不过是无用之举。
伤口已然恶化到这般田地,根本无药可救。
但此刻的他,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?
他只是一个被命运唾弃的奴隶,没钱、没势、没资源。
在这残酷的世界里,生命如同蝼蚁般脆弱。
想到此处,程曦的眼眶瞬间红了,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顺着他那满是血渍与污垢的脸颊缓缓滑落。
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,溅起微小的尘埃。
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血渍又散发出恶臭的双手。
终于,在这一刻,彻底接受了自己将要死亡的事实。
“为什么!为什么!为什么啊!”
程曦绝望地仰头哀嚎。
那声音起初如同受伤的猛兽在深夜里发出的怒吼。
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。
“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,开什么玩笑啊!我还不想死……”
可渐渐地,随着体力的迅速流失。
那声音越来越低沉,越来越微弱。
就像一块跌落在平静湖水上的巨石一样。
虽说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,引得湖面一阵动荡。
但很快,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,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。
程曦的哀嚎在这冷漠的地牢中无人在意。
又或者说,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,类似的悲惨之事数不胜数。
其余人早已在苦难的磨砺下变得麻木不仁,见怪不怪。
明天,就是那决定命运的周三了。
而今天,好像是命运开的一个小小特例,没有繁重的劳役,不用做些什么。
可这对程曦来说,又有什么意义呢?
他踉跄地起身,每一个动作都仿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肚子上的伤口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血窟窿,一直在不停地渗血。
将他脚下那一小片地面染成了暗红色。
程曦目光呆滞地看着药瓶中仅剩的 3 颗药。
那原本是他最后的希望之光,此刻却如风中残烛,瞬间让他更加绝望。
他的心中一片迷茫,完全不知道以自己如今这千疮百孔的身体状况,还能干些什么。
程曦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,瘫坐在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中。
突然,一口腥臭的血液从他口中咳出,喷溅在身前的稻草上。
那暗红色的血迹仿若一朵朵盛开在地狱的恶之花。
程曦明白,自己身体内部恐怕早已如同那溃烂的伤口一般,被侵蚀得千疮百孔。
但就在这近乎绝境之时,程曦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往昔那些拼搏的日子。
那些虽充满苦难却也有着热血与希望的瞬间。
一股不甘的火焰在他心底悄然燃起。
他想在临死前,再做一次最后的反扑。
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,也好过坐以待毙。
说罢,他颤抖着拿起药瓶,从中倒出一颗药丸,仰头吞了下去。
随后,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。
准备将自己藏起来的拳刃给拿出来,作为明天与命运抗争的武器。
程曦拖着沉重如铅的双腿,缓慢地踱步前进。
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尖上,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,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跑步。
好不容易,他走到了自己以前居住的木屋前,却发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。
那扇曾经熟悉的木门紧闭着,门上的漆色已有些斑驳,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
程曦知道,这里已经被房东租给了别人。
可此刻的他,却根本不想管这些琐碎之事。
毕竟,自己确实是拖欠了一个月的房租,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?
程曦抬手,用那虚弱无力的手敲响了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木门。
“咚咚咚”,
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黄昏显得格外突兀。
门后,一个妇女的声音带着些许警惕问道:
“是谁?”
程曦强忍着疼痛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。
道出了自己的目的:
“你好,我是上一位租这个房子的人,我是要拿回我的一些东西。”
屋里的妇女显然不相信程曦的说辞。
沉默片刻后,并没有开门的意思。
这时,又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传来。
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,边说还将门打开了一半:
“是爸爸回来了吗?”
程曦看到门打开来了,求生的急切让他瞬间顾不上许多。
他立马用脚抵住门沿,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门。
母女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,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,蜷缩在角落里。
她们看到程曦一副憔悴不堪、形如鬼魅的样子,瞬间吓破了胆。
尤其是那股扑面而来的腐烂气味,让她们差点呕吐出来。
程曦根本无暇顾及她们的惊恐,他的眼中只有那藏在床底下的希望之光。
他径直钻到床底下,在一片尘土与杂物中摸索了一阵。
终于拿出了一个盒子,打开盒子,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锋利的拳刃。
那刃口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,仿若他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程曦拿起拳刃,又顺手将几张散落在旁的纸给撕碎,做完这一切。
他转身,头也不回地走了,只留下一地狼藉和那久久不散的恶臭。
还有母女俩惊恐未定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