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佩牵动百年约,剑指前尘旧梦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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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,窗棂上的冰花突然炸成齑粉。
陆沉在睡梦中攥紧青冥剑,剑柄处新嵌的苍龙璧碎片硌得掌心发疼。他嗅到熟悉的霜雪气,那是往生剑气特有的凛冽——剑锋已抵在喉结三寸处,寒芒映出叶红鱼毫无血色的唇。
\"叮!\"
玉佩撞击剑身的脆响在暗室炸开。陆沉本能地翻滚下榻,却见自己贴身戴着的半枚龙纹玉佩悬在剑尖,丝绦被斩断的茬口泛着冰晶。叶红鱼的白发垂落床沿,另半枚凤佩从她袖中滑出,两玉相撞时竟发出编钟般的嗡鸣。
\"永和七年...\"
陆沉看着玉佩接口处渗出的金血凝字,烛火突然剧烈摇曳。那些血迹如同活物般游走,在墙面投出扭曲的婚书残影——\"慕容氏昭,配陆氏承钧\"。最后的\"钧\"字缺了半边,正是大燕末代太子的名讳。
\"你果然藏着另一半。\"叶红鱼的剑尖下移,挑开陆沉染血的里衣。她瞳孔泛着诡异的冰蓝色,往生剑穗的玉铃铛无风自响,\"三百年前就该完成的婚约...\"
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话语。姜蝉衣端着药盏撞开房门,碧磷蛾群在她肩头炸成毒雾:\"小心玉佩镶口!\"话音未落,两枚玉佩的龙睛处突然钻出赤红蛊虫,振翅时洒落荧粉竟在空中拼出巫教圣徽。
陆沉挥剑斩向蛊虫的刹那,青冥剑突然被冰霜冻结。叶红鱼腕间的冰晶镯寸寸开裂,她痛苦地捂住心口,凤佩嵌进皮肉渗出黑血:\"同心蛊...他们居然把蛊卵封在...\"
记忆如利刃劈开识海。
叶红鱼看见自己身着鸾凤嫁衣,跪在燃火的大殿中央。往生剑横在膝头,剑脊映出殿外森森箭镞。襁褓中的婴孩在祭坛啼哭,心口插着半截轩辕剑刃。她颤抖着手去抱婴儿,却发现婚书上的墨迹在血泊中重组——\"紫薇西坠,帝脉当斩\"。
\"慕容家的女儿,生来就是祭品。\"
剑刃穿透胸口的剧痛与现实重叠。叶红鱼踉跄撞翻烛台,火舌舔舐床幔的刹那,她看清铜镜中的倒影:凤冠下的分明是慕容昭的脸!往生剑突然脱手坠地,剑柄暗格弹出发黄的庚帖,页脚盖着\"永和七年七月初七\"的钦天监印。
姜蝉衣的银针封住叶红鱼七处大穴,毒藤缠住她腕脉:\"蛊虫在往心脉钻!\"陆沉劈开床板取出药王谷秘匣,金针挑破玉佩镶口时,竟带出三寸长的水晶蛊卵——卵中蜷缩的胎儿,眉眼与慕容昭分毫不差。
\"这是子母同心蛊,\"姜蝉衣声音发颤,\"母蛊在婚书签订时就种入慕容昭体内...\"
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嘶鸣。陆沉掀开窗纱的瞬间,十八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。青冥剑震碎箭雨时,他瞥见对面屋檐蹲着的黑影——那些人身着东厂番服,肩头却绣着巫教孔雀纹。
\"黑鸦卫!\"叶红鱼咬破舌尖逼出蛊毒,往生剑冻住最先冲入的三人,\"他们颈后...有往生剑的旧伤!\"
陆沉心头巨震。被他斩断咽喉的番子伤口处,冰晶正诡异地拼出\"上阳宫\"三字——这正是慕容昭自刎的宫殿!姜蝉衣的毒蛾群撞上第二波箭雨,爆开的磷火中,他们看见箭杆刻着镇北军的狼头徽。
三更的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。
陆沉攥着玉佩残片在林间疾奔,身后黑鸦卫的刀光如附骨之疽。叶红鱼的剑气在雪地犁出冰道,所过之处枯枝尽成利刃。姜蝉衣突然甩出毒藤缠住追兵马蹄,藤蔓断裂处喷出的毒血竟腐蚀出慕容皇陵的图腾。
\"他们在逼我们去皇陵!\"陆沉挥剑劈开拦路的青铜网,网上铜铃的纹路与玉佩缺口完全契合,\"地宫里有东西在共鸣...\"
青冥剑突然脱手插入雪堆,剑柄苍龙璧泛起血光。地面轰然塌陷,露出被积雪掩埋的祭坛——九具无头石像跪拜中央,断颈处插着刻满梵文的降魔杵。叶红鱼触碰到石像的刹那,往生剑突然发出凄厉嗡鸣。
\"是往生剑冢的守墓人!\"她指尖抚过石像胸前的剑痕,\"这些伤痕...是我前日新创的招式!\"
姜蝉衣的惊呼从地缝传来。陆沉跃下祭坛,见她在冰层下发现的青铜门扉上,密密麻麻刻着大燕密文。金血顺着玉佩缺口滴落门环时,那些文字突然流动重组,赫然是慕容昭的绝笔:\"开此门者,当偿慕容氏三百亡魂\"。
黑鸦卫的咆哮在头顶炸响。叶红鱼突然抓住陆沉的手按向门环:\"用你的帝脉血!\"在掌心触及青铜的瞬间,往生剑柄的暗格弹出一缕白发——正是慕容昭自刎时削下的青丝!
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,三百盏长明灯逐次点亮。陆沉在晃动的火光中看清门后景象:九重棺椁悬于铁索,每具棺面都刻着\"陆承钧弑\"的血字。最中央的玄铁棺盖缓缓滑开,露出里面与青冥剑同源的青铜巨剑,剑身缠绕的梵文锁链正一根根崩解...
\"原来你早就知道。\"陆沉转头看向叶红鱼,却发现她左眼已化作冰晶,\"慕容昭真正要封印的,从来不是龙脉。\"
往生剑突然自主飞向巨剑,双剑交鸣的刹那,地宫穹顶的星图开始倒转。叶红鱼的白发无风自动,她抚摸着棺中剑轻声呢喃:\"三百年前你用往生剑杀我,三百年后...该还了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