弩箭穿云封生路,三息凝时破死局
暴雨如天河倒灌,陆沉的后背紧贴着青石桥的蟠龙柱。十二根桥柱上的刀痕此刻都在渗血,雨水冲刷出暗红色的纹路,宛如困龙泣血。东厂黑骑的玄铁马铠在雷光中泛着冷光,三百张踏月弩同时上弦的机括声,比惊雷更令人胆寒。
";小崽子倒是会挑坟地。";领头的黑骑百户抹去面甲上的雨水,他手中那柄带倒钩的三棱箭在青冥剑刃上擦出火星,";这沧澜江底沉过前朝三万禁军,今日再添个燕室余孽也不嫌多!";
陆沉的右手虎口早已震裂,青冥断剑在雨中嗡鸣不止。剑身那些斑驳的燕篆突然泛起微光,他瞥见三个模糊的铭文——";破军";、";贪狼";、";七杀";,北斗杀星之名在雷雨中竟似活过来般游走剑脊。
";放!";
三百支透甲箭撕裂雨幕的瞬间,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,他看见最前排的弩手虎口有药王谷特有的三叶草刺青,箭杆上刻着";景琰";二字,暴雨中的雨珠悬浮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生死之间,他忽然想起昨夜掌柜咽气前塞进他嘴里的赤红丹丸。那东西入喉时像吞了块火炭,此刻却在丹田炸开刺骨寒流——
铛!
第一支箭贴着耳畔钉入石柱时,陆沉发现自己的心跳停了。雨珠悬在半空,黑骑喷出的白雾凝成冰晶,所有弩箭都静止在离他三寸的虚空。右手指尖传来玉石般的温润触感,低头看去,五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玉化。
三息,他只有三息。
陆沉弓身从箭雨中穿过,玉化的右手拨开七支直取要害的弩箭。指尖触到箭簇时,那些精铁竟如蜡油般融化变形。第二息他旋身踹向石柱,借着反冲力扑向桥边,青冥剑顺势斩断三根弩弦。绷断的牛筋在静止时空里缓缓回弹,像某种诡异的活物。
最后一息,他看见了云层里的眼睛。
血色竖瞳足有城门大小,每道血丝都是流动的梵文。当陆沉的玉化指尖触到第三批箭雨时,那眼睛忽然眨了一下。难以名状的恐惧攥住心脏,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经脉游走全身。
时空恢复流动的刹那,陆沉咳出一口滚烫的鲜血。那血珠落地竟不消散,反而凝结成赤红晶体,在雨水中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。身后传来人仰马翻的惨叫,被他改动轨迹的弩箭将追兵阵型撕开缺口,三支本该射穿他心脏的透甲箭,此刻正钉在桥面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。
";不可能!";黑骑百户看着自己胸口融化的铁甲,那里的伤口不像箭伤,倒像是被高温琉璃灼穿,";这是道门的周天...呃啊!";
青冥剑贯穿他咽喉时,陆沉自己也在踉跄。右手的玉化已经蔓延到手腕,皮肤下的血管泛着诡异的金红色,每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。剩下的黑骑突然集体后撤,他们的马匹在雨中惊恐地打着响鼻,仿佛桥下沧澜江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。
陆沉抹去嘴角血渍,发现那些赤红晶体正在地上滚动。最大的一颗晶体里封着半片龙鳞,鳞片上刻着星图——这分明是当夜青铜匣里的烛龙逆鳞!还不等他细看,江水突然翻涌起丈许高的浪头,某种尖锐的笛声刺破雨幕。
";小郎君这手时停之术,怕是活不过二十岁呢。";
紫衣少女从浪尖翩然而降,绣着金蚕的裙裾滴水不沾。她指尖银针在雨中划出淡蓝轨迹,那些溃逃的黑骑突然僵立不动,后颈都插着三寸长的冰针。
";万毒圣体?";陆沉瞳孔收缩,他认出了对方袖口的血色曼陀罗纹——这是药王谷叛徒的标志。
姜蝉衣笑吟吟地勾起他下巴,突然将一枚银针刺入他玉化的手腕。针尾颤抖着浮现北斗七星虚影,陆沉痛得单膝跪地,却看见那些赤红晶体自动飞向银针,在两人之间结成血色太极。
";掌柜给你喂烛龙内丹时,没说过要用万毒淬脉吗?";她忽然贴近他耳畔,发间幽香带着致命的甜腻,";你每用时停三息,可都是在燃烧紫微帝脉呢。";
江面传来沉闷的碎裂声,两人同时转头。那些被冰针封住的黑骑正在融化,血肉化作蓝莹莹的液体渗入青石板,石板上逐渐浮现出完整的星图——正是陆沉在时停领域见过的景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