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回在余光中瞥了眼一旁的张静怡，怕她看到笔录本上的内容，便不做声张的合上了本子。
“怎么了？”张静怡问。
“没事......”
笔录本上，赵帅交代，白天他偷溜进方回和张静怡家，其实是想对张静怡下手。
没想到张静怡不在，才另起祸心，在水壶中下了毒。
“窃听器也是他安装的？”方回问。
周潮升抿了抿嘴，声音微沉：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？”
“嗯。”周潮升说道，“我们问过赵帅，但他目前的口供中，一直在否认安装窃听器的事……不过……”
“怎么？”见周潮升欲言又止，方回抬了抬眉。
“赵帅交代，李明很早之前，认识过一个卖二手手机的人，有可能是在这个人手里拿的窃听器。”
“二手手机店。”方回愕然了下，“也卖窃听设备？”
“本来是不卖的，但近年来某二手平台兴起，大肆抢占这些线下实体店的市场，大环境不好，他们只好拓宽业务。”
“......”
“那去查呗。”方回说，“查这个手机店的老板，能不能找到李明，或许就看他了。”
“可我们感觉，突破口还是在赵帅身上。”周潮升说道。
方回摇了摇头：“赵帅和李明认识太久了，知道的太多，李明不会把他的藏身之地告诉赵帅的。”
“确实，审了一整天，赵帅也没交代李明藏在哪里。”周潮升点点头，“那好，我带人去手机店。”
“等下。”方回喊住周潮升。
周潮升一愣：“还有事？”
“我们分三路行动。”方回说着，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哪三路？”
“赵帅这边要继续审，以防他说一半、留一半，还藏着什么重要信息。”方回收回一根手指，“第二，手机店老板必须要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周潮升点点头，“开会的时候，这些都讨论过了。第三路是什么？”
“我家里有李明安装的窃听器，我想试试看，能不能故意透露给他一些信息，把他给引出来。”方回说道。
“透露信息？”周潮升若有所思，“不会是……和周兰有关的吧？”
“对。”
为了能抓住李明，方回暂时也顾不得太多了，想冒个险把李明引到明面上。
“周兰不是你杀的？”周潮升问。
“不是。”方回说，“而且很大可能周兰还活着，我只是想丢给李明一个假信息。”
“你要怎么做？”
“我......”
这么做很可能会再次引起警方的怀疑，但不这么做，不知道哪天又要被李明伤害、甚至杀害。
方回觉得，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承担这个风险，那他还愿意稳稳的等。
可现在张静怡也在承担这份风险。
他不能看着张静怡出事。
绝不能......
“我现在回家，装作不知道窃听器的存在，然后和张静怡聊天。”方回看了眼张静怡，说道，“伪造出一种，是我杀了周兰的假象。”
“伪造？”周潮升皱眉。
“就聊天的时候，提一嘴是我杀了周兰之类的，让李明觉得他掌握了我的把柄，估计就差不多了。”方回说，“李明忍不住的。”
周潮升眯起眼：“既然周兰没死，李明又怎么会信？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。”
“李明又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周兰没死。”方回耸耸肩，“他绝对忍不住的。”
“你就这么了解李明？”周潮升盯着方回，还是说，方回知道什么他不知道事？
比如。
周兰确实死了，而且是死在方回手里？
“斗了这么多年，当然了解他。”方回笑了笑，说道：“这人一直都很大胆。”
“当年敢杀我，如今又敢在风头浪尖上回国。”
“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？”
“只要有一点可能，他都会冒险一试。”
“......”
其实，方回之所以这么笃定，全是因为他猜得到，李明和周兰的关系一定不简单。
李明回国，是因为收到了那条短信。
那条短信是方回用周兰的手机发的。
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回国，哪怕他知道这次回来有可能跑不掉，也要确定周兰是否安全。
当他发现周兰已死，心里一定恨极了方回，才有了后面的这一系列报复。
李明认定是方回杀了周兰，所以当方回对着窃听器，表明确实是自己杀了周兰后。
李明大概率会把这当成证据，进而交给警方。
那么。
李明就要暴露了。
“好。”深思片刻，周潮升点了点头，“那我们秘密抓捕那个二手手机店的老板，确保不会泄露风声。”
方回也点头：“确实要保密，要是让李明知道，手机店的老板被你们带回警局，那窃听器的事也就暴露了。”
“那就这样。”
深深的看了方回一眼，周潮升急匆匆离开。
在走廊里，两侧的廊灯落下白光，照在周潮升的背影上，直至他走过拐角才消失不见。
方回才收回眼神：“唉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张静怡轻声的问道。
“从警二十年，潮升有他几次出生入死后养成的直觉，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打消对我的怀疑吧……只是现在又加重了。”方回眼神空洞。
“你就不该再提那窃听器的事。”
“我也等不及了。”
“......”
“走吧。”
或许有一天我和他也会针锋相对，只是目前看来概率还很小。方回摇了摇头。
两人回到家。
开门时，方回压低声音，对张静怡说：“一会儿自然点，别让李明察觉到我们在演戏。”
“......我们没有演戏。”张静怡满脸担忧，“因为你真的杀了周兰。”
“......”
沉默中，门开。
张静怡一边换鞋，一边开口：“方回，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，每天都要面对警察，每天都要深思熟虑自己说的每一句话……我真的很怕。”
又一阵沉默。
灯光下，方回打量着张静怡的脸。
甚至不知道。
这一刻，她是在演戏，还是在借着机会说真话。
苦笑一声，方回点头：“那不然，我去自首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