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没接到我?”方回顿了下,咽了口唾沫,“那现在载着我的是谁?”
“......”
电话里沉默,方回也沉默。
方回抿抿嘴,打开后排的车灯,微弱的黄色的光照亮车厢。
只见驾驶位上,方大强……不,是陈建树,正一脸笑容的盯着他。
就像,客厅里那张遗照,在盯着他一样。
静止片刻,方回丢下手机,用力开了下车门,发现已被陈建树锁住。
他又扑上去,想和陈建树抢夺方向盘的控制权。
却闻到车厢中一直以来的怪味,忽然间,四肢无力的疲软下去,软软的倒在座位上。
“先生?您还好吗?需不需要帮助?”电话里传来出租司机的询问声。
“救......”方回意识还清醒,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下一秒,出租司机挂了电话。
没死。
陈建树果然没死。
所以,真凶是他?
指使朱白雨删除信息、杀死盖达、教唆周兰杀人,甚至有可能一手策划了10年前车祸的凶手,就是陈建树吗?
方回倒在座位上,动弹不得,也说不出话,只感觉车停了下来。
停在一片昏暗的山林中。
片刻,后车门被人打开,一双白色的劳保手套伸进来,把方回拽了出去。
陈建树戴着手套,把方回丢在地上。
方回躺在地上,往上看,见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。
在他这个角度,刚好能看清男人的脸。
——李明。
真的是李明。
为什么会是李明?
方回知道自己可能是要死了,临死之前,忍不住还是想要追究真相。
他仔细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,却发现,对于李明没有任何一丝印象。
既然不认识,李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“晕吗?”
李明轻笑着问陈建树。
陈建树摇摇头,笑道:“就一点点,我提前吃了你给的药,影响不大。”
“那你动手吧。”李明也戴着手套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,笑道,“把他脖子割断,这些年让你受到屈辱的最后一个人,就彻底消失了。”
陈建树瞥了眼折叠刀,撇撇嘴,随后打开出租车的后备箱,取出一把大铁锤。
“我要把他脑袋砸碎。”
“......”
林荫派出所,孙爱急匆匆的冲进会议室,拍下一份口供。
“火葬场的员工交代了,陈建树没死。陈建树给了那员工一大笔钱,让他代为隐瞒。”
“怎么不接电话!”周潮升一直在给方回打电话,可就是没人接。
“是不是”,小王突然开口,引来所有人的目光。顿了片刻,他咽了口唾沫,“已经出事了?”
“都别说话。”孙爱拨通了张静怡的电话,示意众人噤声。
铃声响了一会儿,张静怡才接起来。
“孙警官?”
“张静怡,方回和你在一起吗?”
“......他怎么了?”
“你先告诉我,他和你在一起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......”
很快,张静怡赶到派出所,孙爱和周潮升也从福贵小区赶了回来。
家里没人,确认方回是失踪了,一行人开始满县城的搜寻。
第二天早上,市医院打来电话,说是收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人。
张静怡和一众警方赶到后,见到的便是静静躺在床上,头上包裹着纱布的方回。
“是我害了他......”张静怡瞬间呆滞,“都怪我,都怪我,是我让他走的,是我……”
恍惚中,大伯曾经的恶语,在脑海中接连响起。
周潮升让孙爱在病房里看着张静怡,自己则和医生来到病房外。
“怎么回事?谁送来的?”
“是个跑大货车的司机,路过一片树林时,下车到里面上厕所,恰好发现方回。”医生说,“司机推测,可能是他的出现,惊跑了凶手。”
“那他现在”,周潮升回头,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,看向昏迷在床的方回,“情况怎么样?”
“很不乐观。”医生说,“患者的大脑,很久前就受到过创伤,现在又被钝器击打头部,恐怕……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。”
“不是已经做了手术了?”
“只是暂时稳定住他的生命体征,具体情况,暂时还不好说。”
-
方回感觉,自己做了一场很乱、很乱的梦。
梦里,张红霞和方大强对着他笑,一家人坐在桌前其乐融融。
可是,三个人的餐桌上,却摆放着六双碗筷。
明亮的灯光下,放满佳肴的餐桌前,同样安置了六把椅子。
其中三把椅子上坐着人,方回看不清他们的脸。直到他仔细去看、绞尽脑汁的去想,才看清这三个人,分别是他、方大强和张红霞。
另外三把椅子是空着的,没坐人,椅子前各是三双无人使用的碗筷。
就这么孤零零的摆放在其乐融融、欢声笑语的餐桌上。
像供鬼一样。
接着餐桌着火,火势越来越大,不知怎么的,餐桌就变成了一辆着火的车。
天空阴沉沉的下雨,女人跪在地上,抱着一个脖子扭曲的女童,哭得让人浑身发毛。
又不知发生了什么,女人突然抱着女童起身,一步步走到方回面前。
每走一步,女人的脸就让方回感到熟悉一分。
在她停下的时候,变成了张静怡的样子,恨恨的看着方回。
“10年后的我爱你,但10年前的我恨不得你死。”
“......”
梦,同一个梦,不断的来回反复,让方回觉得自己好累好累。
像是将自己放在火炉上炙烤,还不如一下死了来得痛快。
可每当他想死时,脑海中总是会响起一些声音。
轻轻的,喊着他的名字。
这些声音很熟悉,可是,一时间方回又实在是记不起来。
直到有一次,又做完那个梦,熟悉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。
方回实在想看看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,强烈的念头驱使着他,终于,睁开了眼睛。
入眼是洁白的病房,房间中光线明亮,却是空无一人。
“我这是......”方回愣愣的打量四周,“在哪儿?”
这时。
病房门被人推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