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实，你爸是我的……用你们年轻人的话，你们现在叫初恋。”周兰说，“很早之前，我老公是你父亲的初中同学。”
“初恋？”方回扯扯嘴角。
“对。”
如今五十多岁的周兰，再提起这件事，略有些不好意思。
方回没在乎她的情绪，又问：“所以，你去领养了当时已经变成植物人的我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周兰解释道，“你们一家出事的时候，我和你陈叔叔已经结婚了，况且，当年因为你爸爸的存在，我和你陈叔叔经常吵架。”
“所以。”
“别说当时不知道你们出事，就是知道，我也不会去照顾你。”
“那为什么......”方回皱起眉，“我醒来后，你们成了我爸妈呢？”
说起这件事，周兰情绪低落了许多：“因为你爸爸在临死前，给我发了条短信，希望我还能念及旧情，在以后的日子里，能照顾下你。”
一封血书，还是临死之际留下的。凭着刚刚想起的那段模糊的记忆，真正的方大强，是卡在安全气囊里几乎要窒息的情况下。
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了，干脆用最后的力气，回光返照般发出一条短信。
用以托孤。
父爱最后一次眷顾了方回。
在十年后的这一天，得知真相的这一刻，如子弹一样穿过方回的内心。
尽管在方回的记忆中，已经很难再记起方大强的模样，此时听到这个消息，却还是让他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。
“那条短信还在......”周兰哭起来，“这么多年我一直好好保存着那部手机，就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……如果你想看的话，就去看一眼吧。”
“那是你爸最后的遗言了。”
“嗯。”
方回沉默着点了点头，忽然叹气，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。
孙爱打量着两人的表情，突然问周兰：“那你为什么要杀方回？就，只是因为你被威胁了？”
“嗯。”周兰哭着点头，“我也很怕，我老公刚死，那个人就来威胁我……我不听他的，他就要杀了我。”
听着她的哭声，孙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，便仔细的绞尽脑汁的想，终于灵光一闪。
“那你老公呢？”孙爱皱起眉，问道，“之前你说，一直是你老公和那个人联系，既然他们之间早有联系，你老公又为什么要杀方回？”
周兰抓紧被子，羞愧的说：“因为赔偿款。”
“方回一家出事后，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，在方回苏醒之前，这笔钱，一直是我和我老公在用……方回醒过来后，我老公就动了歹心。”
周兰无奈，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我老公是什么时候和那个人联系上的，但大概的时间，就是在方回苏醒之后。”
“所以”，沉默许久，方回再次开口，“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？”
周兰连连摇头：“我不知道，我们都不知道，只是觉得他能帮到我们，就听了他的。”
“你骗谁？”方回皱起眉，“以为一句‘不知道’，就能把责任全推走？”
周兰还是摇头：“他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，怎么可能把他的理由告诉我们。”
“......”
“也好。”周兰吸了口气，如释重负，“建树死了，我也要坐牢了，这是我们应有的惩罚……算是给你爸妈一个交代吧。”
“只是。”她看向方回，纠结了下才开口，“你和张静怡那边……”
听到这个，方回沉默。
“早就说了让你出去，你就是不听。”周兰擦擦泪，复又感慨，“其实也好，你们这样的关系，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芥蒂的在一起？”
“就算今天我不告诉你们，早晚有一天，也难免会被她知道。”
“说不定那个时候，你们都结婚有孩子了。”
“那样更难办。”
“......”
周兰从旁边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擦泪，边擦边说：“所以我说‘也好’嘛。你们现在分开，所受到的心理伤害还少一点。”
“我们不会分开”，方回气闷，可是，想起刚刚张静怡的样子，略有些不自信的补了个字，“吧。”
“走吧。”该问的都问了一遍，小王起身，先一步离开病房。
孙爱看着周兰，说：“外面有警察看着你，如果你有什么要补充的，随时可以叫他们。”
“嗯。”周兰点点头，目送着孙爱离开病房，随后眼神又落在方回身上。
方回看着她，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画面，最终定格在她此刻悲恸、懊悔的脸上。
“你确定”，他顿了许久，问，“没什么再瞒着我的事情了？”
“没了。”周兰微微笑道，“以后没人照顾你了，你一定要好好的。”
“......”
“走了。”
关上病房门，方回抬头，见孙爱正在一旁轻声安慰张静怡。
“你不要想太多了。”孙爱说，“我感觉周兰是故意那样说的，就是想让你们不痛快，何况，她说的话是真是假，还有待确定。”
“周兰是谁？”
“就是病房里的‘张红霞’，周兰是她的真名。”孙爱简单把事情解释了一遍。
“原来这么曲折。”张静怡苦笑一声，起身，“我先回家了。”
“你现在回家不安全。”方回突然开口。
张静怡脚步一顿。
见她停下。
方回想了想，继续说：“至少在抓到凶手之前，你和我先回警局吧。”
其实在警局里待了这么多天，方回已经很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了，但张静怡这个样子明显是要和他分开，他只好先用这个办法稳住她。
孙爱在一旁助攻：“是啊，那凶手丧心病狂，胆大包天，难免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。”
小王跟着点头：“先回警局吧……你们要是觉得在警局里不自在，跟着孙爱回派出所也行。”
“......就派出所吧。”张静怡低声说道。
这时。
小王和孙爱交换了个眼神。
两人心领神会。
片刻，孙爱开口。
“那你们跟我走，别打扰小王工作了。他还要去一趟N省，调查一下，周兰说的话是真是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