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学校时还不到6点,雨不仅没停,反而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。
方回没伞,戴着帽子,直直朝教学楼走去。
路上一个人都没有。
走进教学楼,方回浑身已经湿透。
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每走一步,他都感觉格外的重。
也可能是衣服被雨水打湿,每走一步都带着额外的重量吧……
钱树明的办公室在5楼,站在5楼的楼梯口,方回突然停下脚步。
他问自己:
我究竟在做什么呢?
为什么要把约定好的时间,刻意提前一段?我在怀疑钱树明吗?
可钱树明只是我今年才刚刚认识的老师啊。
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?
可是。
方回就是有种不安感。
方回感觉,这个世界全是坏人,四周全是要害他的人。
每个人都可疑。
每个!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过去一年所有的意气风发,在得知爸妈有可能用他的身体换钱时,便零碎了一地。
默默的在楼梯口站了片刻,他脚步沉重的,向钱树明的办公室走去。
不知他在不在学校,昨天都那么晚了,他很可能会在办公室里将就一晚。
方回走近,见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,但是并没有上锁。
屋里有人。
钱树明应该就在里面。
一直以来,他所说的‘帮忙’,究竟是个什么忙?
昨晚,他摆出一副很困的样子,最后又在宿舍楼下出现。
都是装的,对吗?
对吗?
什么才是对的......
方回深吸一口气,又往前走了几步,突然间眉头一皱。
办公室里,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。
男人的声音,是钱树明。
“这几个月,老师跟你说了这么多,你应该想明白了吧?”
“老师,你别......”女生的声音微微颤抖。
“摸都不让摸了?”钱树明轻轻笑了下,又说,“回去仔细想想,跟我做个交易,对你只有好处。”
“别再封建了。”
“这个年代,像你这么保守的人不多了。”
“说到底,人也是动物,和那些猫啊、狗啊,没什么区别。”
“也要吃饭,也要交配。”
“您别说了......”女生的声音中,多了丝丝哭腔。
钱树明的声音,倒是听着越来越兴奋。
“曾敏,你早晚都要嫁人,早晚都要跟人交配,既然如此,先跟我交配,对你又有什么影响?”
“这是每个人的正常的生理需求。”
“还在纠结什么?”
“......”
曾敏?
方回在门外听着,一点点皱起眉。
听起来,办公室里只有钱树明和曾敏两个人。
并且......
钱树明这是性骚扰?
曾敏和方回是同班同学,钱树明是他们两个人的导员。
大学导员性骚扰学生。
这......
“放手!”
办公室里,曾敏突然尖叫一声。
之后,沉默片刻。
曾敏颤抖道:“老师,对不起,我…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对不起……”
“您......”
“您让我再考虑一下吧。”
曾敏用手背擦去眼泪,拉上衣服拉链,看着面前被泼了一脸水、正黑着脸的钱树明。
她慌张的丢下手里的一次性纸杯,朝着办公室门跑去。
“啊!!”
刚推开门,看到方回站在外面。
曾敏吓住,瞳孔紧缩。
里面。
钱树明听到尖叫声,一抬头,也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方回。
他瞬间有点慌,不过很快就稳住了心态。
“你走吧。”
“你进来。”
两句话对两个人说,方回扫了眼曾敏,走进办公室里。
门被人关上。
曾敏紧紧攥着衣领,有些失神。
“连他也......”
“和他勾结上了吗?”
办公室里,方回边往前走,衣服边往下滴水。
片刻后拿起一包抽纸,抽出来几张。
“谢谢。”
钱树明伸手要接,却发现,方回开始用纸擦拭脸上的雨水。
手在半空中僵住。
片刻。
钱树明阴沉沉的瞪了方回一眼,只好自己抽出纸巾擦脸。
边擦,边说:
“她性子挺烈。”
已经被方回撞见了,钱树明觉得,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。
方回自己的烂事都一大堆,确实也没心情再管别人了。
“找我什么事?”
很累。
有种......无力感。
方回说完,坐到椅子上,疲倦的闭上了眼。
钱树明丢下脏纸,说道:“跟她有关。”
“......曾敏?”
“对。”
“昨晚你来找我,包括之前几个月,一直说‘让我帮你个忙’,这些事情,都跟曾敏有关?”
“对。”
“......”沉默了下,方回说,“我不想参与你和曾敏的事。”
“帮我把她搞到手。”钱树明自顾自的说,“贱蹄子不知道在矫情什么,几个月了,好说歹说,还他妈要考虑一下。”
“我走了。”方回撑着扶手起身。
“不想知道你变成植物人的原因?”后面,钱树明突然说道。
方回脚步一顿,回过头,低沉道:“原因,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换脑?”钱树明笑起来。
“难道不是?”
“当然是,但......”钱树明拖了个长音,端起杯子轻轻抿了口水,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,“你就不想知道,是谁害了你吗?”
“......”
“是谁指使的朱白雨?一切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?你的大脑,又换到了谁的身体里。”
“这些,你不想知道?”
钱树明放下水杯,静静看着方回,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。
方回站在办公室中间,头顶就是一盏灯,白色的灯罩像极了一个花圈,就这么悬在他头上。
他动了动嘴,问:“这些事情,朱白雨都不清楚,你会清楚?”
“或许”,钱树明一笑,“我就是知道呢?”
“......”
“考虑一下?”
“嗯?”
钱树明上挑的尾音在耳边回荡,方回合上眼,脑海中闪过曾敏无助的表情,闪过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。
最终,定格在昨晚的梦里。
张静怡拿着钢锯,面无表情的锯开了他的头。
“我有个问题。”
许久,方回开口,问道:“既然我的大脑被换到一个新身体里,那么,为什么我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呢?”
“正常来说,不是我的身体,我应该感觉到很陌生吧?”
“回答我这个问题,让我满意……我就帮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