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上张静怡担忧、却又因害怕暴露而努力克制的表情。
方回吐了口气，没再说话。
下楼。
上了警车。
车厢中气氛沉闷不已。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方回扫了眼这满车不说话的警察，问，“怎么都死气沉沉的？”
“你......”周潮升看了方回一眼，重重叹了口气，随后没再说话。
方回皱眉。
这表现，怕是......
方回合上眼睛，牢记着前几天，张静怡所说的一句话。
——警方断案是讲证据的。
证据。
方回很确定，当晚报复周兰时，没留下任何证据。那场恰好的大雨帮了他。
唯独有两点，可能让他暴露。
第一，张昌。
张昌是帮凶，知道一切经过，如果他也被警方审讯，很有可能会暴露方回。
第二，决定报复周兰的那天，方回在超市里买了信纸和笔，在市场上买了剪刀和床单。
如今床单已经随着周兰一起烧成灰了。
要如何解释这条床单的去处？
在超市里买到的信纸，和送给警方的信纸是同一款，是否可以蒙混过关？
这么想着，到了警局。
周潮升带着方回，到了审讯室外。
隔着单向透视的玻璃，方回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，正坐在椅子上接受审讯。
“这是......？”方回一愣。
“蛇头。”怕方回听不懂，周潮升补充道，“蛇头就是组织、策划、安排他人非法偷渡的犯罪份子。”
方回抬了下眉毛：“那这个人……”
他指了指里面的中年男人。
“当初李明和陈建树偷渡逃走，就是他安排的？”
“不止。”周潮升叹了口气，说道，“过去几天我们联系了国际刑警，一起去b国搜捕李明和陈建树。”
方回点点头，看着周潮升。
周潮升无奈，继续说：“到那个工厂时，当地警方联系工厂厂长，确定了确实有李明和陈建树两个人。”
“但是。”
“不知道是谁给李明通风报信，竟然让他提前逃走了！”
“......”
通风报信。
方回身体一晃，差点晕厥过去。
没人通风报信，应该是他伪装成周兰，发给陈建树的那条短信，惊到了李明。
让李明逃走了......
方回握紧拳头，心里极端的后悔。
可事实上，他又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到，陈建树会把那条短信给李明看呢。
而当时那种情况，不给陈建树发短信，就意味着方回杀周兰的罪行要暴露。
就连去杀周兰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。
本是一环扣一环的计划。
一步算错，满盘皆输了……
好在，没抓到李明和陈建树，方回杀人的事就还没有暴露，算是有利有弊。
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，方回还是想不明白，陈建树为什么会让李明看短信？
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，偏偏就发生了。
“那陈建树呢？”方回问周潮升，“跟着李明一起逃走了？”
“死了。”
“......”
“什么？”方回无语的笑了声，“他怎么了？”
周潮升指了指审讯室里的男人，说：“蛇头交代，一年前，不知什么原因，李明突然找到他，让他帮忙杀了陈建树。”
“一年前？”方回抿抿嘴，皱眉，“不就是周兰出狱的日子？”
“应该是，我们也想到了这里。”周潮升皱起眉，“但为什么周兰一出狱，李明就要买凶杀人？这一点弄不清。”
方回看向审讯室里的蛇头：“他连原因都不清楚，就敢杀人？”
“b国挺混乱的，他也是收钱办事。”周潮升脸色难看，“可惜周兰已经死了。”
“那不对啊。”方回突然说，“陈建国一年前就死了，前几天那张信纸是谁送来的？”
“目前最大的嫌疑人”，周潮升顿了下，压低声音，“是你。”
“......”
“确实。”方回耸了耸肩，“我向你提议撤去警力，然后杀了周兰，得到陈建树和李明的藏身之地后，伪装成陈建树送信的样子，把信息暴露给你们。”
方回自嘲一笑：“确实嫌疑深厚啊。”
“那你......”周潮升咽了口唾沫，盯着方回的眼睛，“是不是你？”
“不是。”方回深吸一口气，同样看着周潮升眼睛，“我接连两次变成植物人，然后周兰死了、陈建树死了，我脑子已经很乱了，你别再添乱了行吗？”
周潮升抿抿嘴，没有说话。
方回捏捏眼角：“真好，现在所有的嫌疑都推到受害者头上了，让李明逃到天涯海角吧。”
“我们会抓到李明的。”
“那你去抓啊。”
“......”
周潮升噎了一下，才发现不知何时，方回好像是生气了。
“方回，你别......”
“你还要我怎么样？”方回脸色难看，“就算李明的藏身之地，真的是我自导自演暴露给你的，那又怎么样？”
“至少我还在为了追凶而努力吧？”方回嗤笑一声，“那这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？怀疑受害者？”
周潮升羞愧的低下头，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方回摇了摇头：“潮升，二十年了，这中间究竟死了多少人、有多少人还尸骨未寒？是时候该做个了解了。”
“我理解你的心情，可是……”周潮升摊开手，“你带来的那张信纸，就是非常的匪夷所思。”
方回扭过头，不搭他的话。
“信纸上只有你的指纹，医院里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监控记录。”周潮升走到方回面前，“偏偏上面的字迹还是陈建树的，是死了一年的陈建树的！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声音越来越大，周围的警方同事都来劝他。
方回气笑，伸出双手并在一起：“那你抓我啊！抓不到凶手，随便抓一个结案啊！”
“都别生气啊，消消气消消气。”有认识方回的，也来劝方回。
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。
突然，方回睁大眼睛，毫无预兆的大喊一声：“不对，我知道了！”
众人愕然。
周潮升也愣了下，问道：“你知道什么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