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淮生整个人陷在沙发里,一双长腿随意的交叠着,薄唇轻启,
“一千万?很多吗?和我在一起,我的都是她的。您别告诉我说,她是贪图那一千万和我分开的。顾氏再不济,也不至于差这一千万。何况,她不差钱。”
她师出国学雕刻大师方老门下,还没毕业的时候,就收到了博物院那边的特邀,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三十岁以下年龄阶段,被邀请参与作品设计的人。
这种殊荣,一千万可买不来。
季聿始终神情自若,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年轻人,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,可这几年,父子间私下竟生疏至此。
“那女孩儿当年受了伤,再也拿不起雕刻刀,手腕筋骨断裂,恰逢顾氏掌权人双双离世,所有人都想着趁机把顾氏吞灭了。我找到了她,和她提出了交换条件。”
季聿至今都忘不掉当初躺在病床上,愣是一声不吭,眼泪都没掉过一颗的女孩子,直到他开口说完后,她才潸然雨下。
“淮生,我承认把季氏强压在你身上对你不公平,你那会儿铁了心的不接手集团,我一直找不到办法。直到那次,你说你要带个女孩子回来,那一刻,我便知道了,你有了软肋。你放心,虽然我想借助她,让你答应我,但我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。”
季聿语速不急不慢,说了半天都没扯到正题上,季淮生有些不耐烦了,他扯了扯脖颈上的围巾,
“您能不能直接说重点?我很忙,明儿还有三个合约要谈。”
那群老家伙不肯让步,吃定了他会自掏腰包,压着合约不和林琅签。
本身就是自己的姑姑,季淮生也就嘴上说说,哪里能真的不管。
他是气谢宴,但大局观不能牵扯到私人情绪。
季聿顿了顿,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,“对着我就这么不耐烦了?儿大不中留。”
他在季淮生耐心用尽起身离开前,总算开了尊口,
“我告诉她,如果她能劝动你接手季氏,我就保顾氏安然无忧,还有她父母离世,其中另有隐情,这里面牵扯了好几方势力。南方那边,陈家一直和境外有合作,顾氏那几年动了不少人的蛋糕。”
季聿承认,他的手段不算磊落,尤其拿来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,说出去,别人都会说他不要脸。
可他没有别的办法,这个决定,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。
“她自然不答应,她说她没有权利也不会替你的人生做决定。小姑娘人还不错,可她那会儿状态也不好,许深也没那个能力替她守住顾氏,他甚至自身难保。我给了她一笔钱,替她找好了m国那边的医生和学校,她因为这个,觉得我是做了错事,而对她弥补。”
季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,当年他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季淮生,想必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,只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,
“有件事比较奇怪,上次我见过她,她说我包庇了当年害她受伤的人。我这段时间查了下,目前没什么眉目。淮生,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,不过,你要想娶人家,护短,报仇的事,都得你来做。”
他将文件袋打开,推到了他的面前,
“我能做的都在这里了,你俩都对我有误解,这也正常,当年她的离开确实有我的手笔。我很抱歉。”
他说完,起身离开。
他知道,他的儿子,需要单独冷静思考的空间。
随着季聿的离开,整个包厢内的气温骤然下降。
季淮生眼眸猩红,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文件袋,他刚才听到了什么?
她受伤的事,为什么他不知道?
难怪这次重逢以来,他第一次握她的左手腕,她会是那个表情。
他闭了闭眼,脑海里全是他父亲刚才说的话。
当年,他沉浸在被抛下的痛苦中,也曾想过她是否有不得已的缘由,可大概是心魔作祟,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的人,第一次就栽的这么惨。
他怕,怕即使查了,得到的结论会是,她就是不要他了,倒不如自欺欺人,没有结论就是最好的结论。
片刻之后,他深吸了一口气,拆开了面前的文件袋。
公寓内。
季念下午接到了周嘉浔的电话,她开了门,门口站着的周嘉浔脚下摆放了整整一箱的食材。
“季念小姐,季总让我把东西给您送来,季总还说了,他这段时间不住这边,林总,还有顾小姐的一日三餐就麻烦您了。食材每日我会送过来,您要是缺什么,直接告诉我。还有就是,季总说,您辛苦了,让您有空的时候去查查账户余额。”
周嘉浔说完后,调头就走,季总说了,让他东西带到,话带到就走,不要逗留。
季念眼睁睁看着周嘉浔头也没回,直奔电梯的身影,扯了扯唇,
“真是可以啊。”
屋内的林琅听了个大概,她走了过来,拍了下季念的肩膀,
“先把东西搬进来放冰箱吧,我看了下,这房子厨房太新了,你哥都没用过,正好,咱们给他开个灶,男人,不仅要能赚钱养家,还得能进厨房才行,就你哥的性格,让他下厨,本就比登山还难。”
季念哦了一声,“姑姑,您说的也不全对,哥哥偶尔也会下厨,不过现在应该少了,这两年他很忙,我还没回国前,每次给他打电话,他不是在开会,就是在出差,就连晚上,他也在改方案。这些年,他是真的累,这些我都知道。”
季念打开了冰箱,将东西全部拿出来,用压缩袋装好后,一一放了进去。
林琅看着她的侧脸,一脸欣慰,“我还以为,你对你哥有意见,季家都给他了,你怎么办?”
季念放完最后一袋肉,关上了冰箱,转头看着林琅的时候,眼底都是温柔,
“我对我哥确实也有意见,他性格太冷淡了,尤其这几年,我不在国内,偶尔妈妈和我视频的时候,也会说起哥哥自从接手公司后,就鲜少回家的事。”
她想到这里就皱眉,父母年纪上去了,儿女都经常不在身边,他们会有怨言也正常。
可大概兄妹两人的感情要深刻更多,季念无法现在父母的角度看问题,
“我哥一毕业就进公司了,他的人生像是早就制定了计划,得按照框架一步步的走。可是挺不公平的,我可以选择做我想做的事,他不行。姑姑,我对他,更多的是心疼。”
所以,她才那么希望哥哥能得偿所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