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，就在刚刚那一瞬间，在听完乔惜然这一番撕心裂肺的质问之后，邓雅兰分明感觉到自己早已冷血无情的心，轻轻颤动了一下，虽然只是那么一下，可邓雅兰还是细微感觉到了。
这不应是她该有的情绪，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心酸和心疼，她都不应该有。
邓雅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乔惜然，向来铁石心肠，冷面无情，恶语相向的她，此时此刻，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骂她不争气？骂她想太多？骂她不知好歹？骂她不懂知恩图报？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？
此时此刻，好像都没有办法骂出口。
这孩子从小到大，她其实很少见她在她面前哭，这应该算是第三次。
第一次是她父亲出车祸那年，她还不到五岁，趴在她昏迷不醒的父亲床前哭得撕心裂肺；第二次便是她决然要把她变成植物人的父亲送去美国治疗，她哭着喊着拽着病床不肯撒手，直到哭晕过去，才作罢。
这是第三次。
其实乔惜然很坚强，从小到大，她被她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过；也被那些不要命见钱眼开的赌徒绑架过；最严重的一次，是她被她商场上的敌人报复性地套在麻布袋里丢在深山里去喂狼。
整整两晚，她都躲在那个暗无天日，阴森恐怖的深山中，叫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灵。
可没想到的是，她派人找到她时，她都没有哭，一滴眼泪都没有流，那样清秀的脸除了灰尘和泥巴，就是倔强，那双明亮的眼睛，也只有最清澈的纯真和善良。
好像，她很清楚，她不可以轻易的流眼泪，也不可以轻易的流露出来脆弱，又好像，她明白，她的眼泪只能够为触动她心的人或事而流。
能够让她哭的，或许只能够是让她在乎的人或事吧。
乔惜然即使脆弱，即使也有很多委屈和难过，但是若能一个人扛，那就一个人扛过去，若真扛不了，那再想尽办法扛。
刚才的话，乔惜然说得何尝又不是事实。
这么多年，她确实对她太过严苛，也确实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，只会给她下命令，让她去服从，就如同把她当作一件没有思想和感情的工具，任她摆布和控制。
她说的对，相比在美国幸福快乐，无忧无虑长大的乔诗意，她从小承受和经历的伤害，早已经让她饱受折磨，被摧残的体无完肤。
可没有办法，这是她必须承受和偿还的。
既然她没错，那这也是她的命，怪不得任何人，也怪不得她这个养了她二十三年的母亲。
邓雅兰想到这，整理好情绪，又恢复那般冷血无情，她不为所动，冷哼了一声，“我之前说过，身为乔家人，这些就是你必须承受的压力。至于诗意，也会有她承受的。你若是觉得不公平，那你也可以反抗，但是你知道我的手段的，也应该明白，你父亲的命，还在我的手里。”
乔惜然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，身子猛然一颤，突然想到了什么，不敢再说一句话，只能闭上眼，无声而绝望的流着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