庐山东景峰峰主何惠娘,六十多年前就是金丹中期修为,现在还是,连她的大徒弟都已经结成金丹了。
其实庐山内部都很清楚,这位峰主是为情所困,导致境界不升反降。
庐山内丹派功法,讲求一个清心超然,革除七情六欲是基本功,她情根深种,如何能提升境界攀登高峰?
何惠娘哪能不知道自身的问题,甚至都准备在下一次的宗门选拔之后,让出东景峰峰主之位。
几个月之前,何慧娘在青龙湖和一个大和尚斗法,一个招魂一个超度,杠了七天,回宗门后打开招魂幡聚魂,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幡上。
七天时间,她拼命为崔远怀招魂,结果招魂幡里一点师兄的魂魄都没捕捉到,反而是出现了一个清丽的女人魂魄。
何慧娘从没见过这个女人,但她知道这人是谁,这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,膈应了半辈子的一根毒刺。
何慧娘一把抓住那道残魂,只要催动法力,那女人必将彻底魂飞魄散。
可她又忍住了,把那道残魂依然注入招魂幡封存起来。
何慧娘突然意识到,自己在秘境门前跪了一天一夜,老宗主一直不见,为何又突然让她去招魂,难道老宗主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?
老宗主这么明显的敲打,自己再不醒悟,实在是冥顽不灵了。
可即便如此,几十年的幽怨恨意,如何能在短期排遣干净?
那可恶的大和尚到底是谁,为何如此羞辱我?罗汉境高僧在此界不过十来人,难道是哪家名寺主持?
何慧娘正烦闷时,一个弟子进来禀报。
何慧娘问:“查到了吗?”
“禀师父,弟子在浔阳天机阁查到,那和尚法号白云,是一个游方和尚,四海为家。”
何慧娘:“查到白云和崔师叔有何交集吗?”
“没有……只是,弟子发现,天机阁似乎对这个和尚很忌惮,拿玉简出来的修士竟然摔了一跤。”
东景峰山门外飘来一个红色光团,在护山大阵面前停下,轻轻扣了两下光幕。
何慧娘招招手,那光幕裂开一道缝隙,红色光团飞到何惠娘手中。
来自玉柱峰的传讯,竟然是让东景峰牵头筹办本次开山门事宜。
何慧娘皱起眉头,往年不都是各峰合办吗?况且东景峰大部分都是女修,并不擅长这种事情。
虽然玉柱峰吴师兄进阶元婴了,可五峰从来都是平起平坐,只有隐峰峰主才是宗主代言人。
崔远怀被逐出师门后,隐峰峰主一直空缺,难道吴师兄就自认了宗门领袖不成,棋盘峰那位都没这么霸道。
棋盘峰那老家伙和老宗主同辈,我拜师庐山时,他便是元婴修士,可从来都不问宗门事务,天天在那喝茶下棋。
西景峰那混蛋只知道吃吃喝喝,估计这辈子也是没法进阶元婴,他躺平还情有可缘,可向来自认为庐山道宗门面的太乙峰,竟然也不管了?
以往出个单灵根天才,各峰都是明争暗抢,现今庐山道宗本就人才凋零,他们这些家伙竟然一起撂挑子。
老宗主三百年不出秘境,自家道子被人追杀,缘由问都不问。
庐山早就被正道盟排挤孤立了,再不振作起来,真就成了二流宗门了。
我想那么多干什么?我自己退位让贤,管你们怎么折腾!
何慧娘于是对那女弟子说:“白云和尚的事情就此作罢,去把你大师姐请过来。”
何慧娘的大徒弟叶蓁蓁,修仙八十年,不到百岁便已结成金丹,当是东景峰未来的希望。
何慧娘:“为师准备奏请宗主,举荐你接任东景峰峰主,东景峰事务暂且交由你打理。你也是金丹修士了,而且年轻,将来大有可为。为师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,办好这次开山门的事情,想那其他各峰也无话可说。”
叶蓁蓁如何不知师父的苦闷,可那心病别人实在难以劝解,做徒弟的就更加不敢,只有全都应承下来再说。
可一出门,叶蓁蓁就麻了。
说是要东景峰牵头,这些年谁不知道东景峰底气最弱,我又是个晚辈,刚刚结成金丹,如何指望那各峰峰主全力配合,更何况还有师公级别的存在。
叶蓁蓁是第一次筹办这么重大的宗门事宜,不由得心头焦虑,思忖良久之后,决定先去棋盘峰拜见师叔公。
她当然知道庐山这几百年的大事,都是那位师叔公撑台面。
棋盘峰峰主张吉心,年轻时便是凡间一代围棋国手,爱棋如命。
耄耋之年才开始炼气修仙,居然一路高歌猛进,不到三百岁修成元婴位列巅峰,在修仙界一度被当做奇闻。
从没听说有一个人到八十岁才发现自己有灵根,多方猜测他是得了什么天大机缘,才拜入庐山道宗。
叶蓁蓁的拜帖传音送到了棋盘峰,片刻之后,护山大阵打开一道门。
叶蓁蓁走进去,竟然不见有人来接引,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。
叶蓁蓁是来拜见师叔公,不敢逾礼,没有使用遁法,三千级台阶一步步走上去,是修仙以来少有的经历。
偶尔遇到同门修士,或两两对弈,或打坐修行,一路上竟然没一个人和叶蓁蓁打招呼,仿佛她根本不存在。
叶蓁蓁走到棋盘峰大殿门口,才有一个小童上来行礼,说师公在峰顶忘忧阁等候叶师姐,还得走上几百步,
忘忧阁里只有张吉心一人,白衣白发白须手拿一棵白子,举棋不定,不知是在与哪位高人隔空对弈。
“东景峰弟子叶蓁蓁,拜见师叔公。”
过了两息不见回声,叶蓁蓁不禁抬眼皮偷看,这老头是不是入迷了,没听到禀报?
张吉心头都没抬:“嗯,不必多礼,来此所为何事?”
“弟子受命筹办此次开山门收徒事宜,特来请师叔公示下。”
“此事有何需要商榷?打开山门,有灵根、心性好的收进来,不怀好意的打出去便了。”
叶蓁蓁无语了,打架这种事,从来都是棋盘峰剑修抢着干,何必推给东景峰。
“师叔公,此次棋盘峰可有内定弟子拜入山门?”
“并无……”
“那便不打扰师叔公了,弟子告退。”
叶蓁蓁刚要走,突然又听张吉心喊道:“等等,有一个十几岁单木灵根的小子,你给我带上来。开山门的事,棋盘峰再派几个弟子帮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