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世界很奇怪,明明人人都带着偏见,却又不允许别人的偏见存在。
可是,人就是因为这些形形色色的,不同的偏见,才会变得鲜活起来。
钟明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,但他觉得,偏见就是立场,偏见就是主观上的,对世界产生不同认知的差异。
或许他的思想对于别人来说,太过偏激,甚至是邪恶的,不可饶恕的。
但对于他自己来说,世界就是如此,黑暗是主旋律,正义是伪命题。
正因为真善美的稀有、缺少、甚至没有,所以人们才要提倡、才要号召。
要是人人都是好人,谁还会去呼吁什么仁义道德?
山上的动作很快。
事实上,他自从惹上诅咒之后,生命就在无时无刻的流失,所以他必须要快。
海上风浪很大,但对于岛屿上长大的人来说,这很常见。
梁办站在甲板上,呆呆的看着昏黄的天空。
时近黄昏,太阳消失在海平面下,一弯弦月点缀苍穹,而在弦月的左上方,有一颗极亮的星星。
“钟先生,那个星星是什么?”
梁办有些好奇。
正在跟阿东谈着什么的钟明回过头,看了一眼天空,笑着说道:“金星,在西边是长庚星,在东边是启明星。”
阿东也下意识看了一眼,但却怔住了,眼神中带着疑惑。
钟明看向阿东,诧异道:“怎么了?”
“长庚伴月。”
阿东呢喃一声,转而解释道:“通常来讲,这是吉兆,但同时也预示着长夜将至,因为太白金星主杀伐,长夜之中危机四伏。”
钟明摇头失笑。
天象的解读同样很主观,太白金星虽然主杀伐,但因为次日凌晨,它会变成启明星,所以代表着希望和光明。
见到钟明的表情,阿东严肃道:“天发杀机,移星易宿,不可小觑。”
杞人忧天。
钟明笑了笑,没说话。
天象影响的范围极大,通常与时代变化挂钩,对于个人的指导意义并不大,或者说普通人看不清局势,就会产生错误的解读。
长夜无边,有可能说的是神州,接下来的四十年确实不好过。
也有可能说的是东瀛,等钟明过去之后,他们肯定也没好日子过。
所以,钟明更愿意相信,这是太白金星给自己站台,好像在说:没事,孩子,杀吧杀吧,有事我给你抗着。
长崎是东瀛的工业重镇,同时也是港口城市,是经济中心,其中还驻扎着海军舰队。
这时候东瀛的海军连续打败了两个大国,堪称是亚洲第一。
这里的工商业十分繁荣,往来行人穿梭如流,行色匆匆,颇有些后世上班族的感觉。
钟明禁不住感慨:“若我们也有一个这样的工业重镇……”
山上君得意的大笑,豪迈的一挥手,傲然道:“拭目以待吧,过不了多久,这里将会成为亚洲的中心!”
看来这个小鬼子确实很爱国,可惜我们立场不同。
钟明又改了主意,他忽然想要彻底摧毁这个城市,至少也要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工业。
他还想留着山上君的性命,让他亲眼看到,他所骄傲的一切被彻底摧毁。
山上君把钟明几人安排在了家中客房住下,然后就匆匆出门去了,说是好不容易回趟老家,要去见几个朋友。
山上君的妻子和七岁的女儿都比较谦逊有礼,语笑嫣然地给他们推荐当地的特色美食——寿司,生鱼片。
梁办和阿东都皱着眉头,心中抗拒。
钟明笑了笑,拒绝了她们的好意,“吃不惯这些。”
举起自带的饼晃了晃,对方也明白了,弯着腰不住的点头,嘴里说着什么“嗨依”。
钟明听得一阵腻歪,带着梁办和阿东躲进了房间。
“他们竟然生吃。”梁办忍不住说。
钟明冷笑一声:“茹毛饮血之徒,也配文明二字。”
阿东叹气:“文明总是会被野蛮打败,就像蒙古与大宋,满清与大明。”
别以为民国初年,国人就不恨这些倭寇了,甲午海战带来的耻辱,不比二战时期来的差。
泱泱大国,被蛮夷挫败,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钟明眯了眯眼:“师弟,想不想跟我做件大事?”
阿东是个好人,好人则非常容易煽动,热血一涌,什么事都做的出来。
“什么大事?”
阿东抬头,正好对上钟明那冷峻的眼神,不由打了个寒颤:“你想干什么?”
钟明的眼神如同朔月寒星,曼声轻吟:
“北望神洲,风浪大作。
想当年,
汉唐宋明,人民安乐。
黄河两岸传香火,
大江南北列城郭。
到而今,
倭寇纵横,风云恶!
甲午役,土地削;
甲辰役,主权堕。
江山如故,夷族错落。
惟以妖民试刀戈,
复我汉唐旧山河。
待归来,
隐做山中客,
俯仰繁星烁。”
阿东睁大了眼,低声道:“她们刚刚还在招待我们!军队和百姓怎么能混为一谈?”
钟明哈哈一笑,“开个玩笑而已。”
说完,没事人一样的坐到窗前,看着院子中的的樱花出神。
有些话说不通就不需要再多费口舌了。
事以密成。
“师兄,我看你不像开玩笑。”
阿东皱着眉,“你都吟诗了,肯定是提前做好了打算的。”
钟明摆摆手,“抄别人的。”
“谁的?”阿东明显不信。
“张大帅的。”
虽然现在应该还没做出来。
“张大帅?我怎么没听过?”
“你没听过的多了。”
阿东半信半疑的走了。
钟明叫来梁办,认真问道:“你怎么看?”
梁办毫不犹豫道:“我全听您的!”
钟明点点头。
心中有些悲哀,混到现在,能信任的人竟然只有梁办一个人,而且这家伙还只是盲目的崇拜,并不理解其中的逻辑。
改变一个人何其之难,很多人连自己的对象都改变不了,更别提联合万万人这种事。
钟明思索片刻,吩咐梁办:“我不好直接动手,你找个借口出去,找当地人学两句本地话,然后……”
梁办附耳过去,越听越疑惑,等到钟明交代完,忍不住问道:“这有什么用?”
钟明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:“国外来的「大阴阳师」这种名头最是唬人,不拿来用用,实在是暴殄天物,我们只是抛下一个饵,等着有人咬钩就行。”
“这是风水学吗?”
“不,这东西直指人心。”
钟明捏了捏拳头,虽然说得斩钉截铁,但心底只有三成把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