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初露,微薄的光线艰难地透过破庙的窗棂,洒在满是枯草的地面上。
衙役们小心翼翼地踏入这阴森的庙宇,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,令人几欲作呕。
角落里,那具女尸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蜷缩着。
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已被损毁的面容,只露出一片模糊的血肉。
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遭受的暴行。
衣物破碎地挂在身上,干涸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呈现出暗沉的褐色,与周围的尘土融为一体。
尸体身旁,几只老鼠受惊逃窜,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衙役们强忍着内心的不适,开始仔细地勘查这罪恶的现场。
陈捕头紧锁眉头,蹲在女尸旁仔细端详后,缓缓起身,目光凝重地望向身旁的衙役。
“这尸体面部损毁至此,根本无从辨认其身份。”
“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或印记可供追查。”
陈捕头沉声道,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与焦虑。
衙役小李面露难色,接话道:“大人,这破庙周围我们也仔细搜寻过了。”
“除了一些杂乱的脚印,再无其他明显线索。”
“这些脚印大小不一,男女难辨,也无法确定是否与凶手有关。”
“嗯,”陈捕头微微点头,“案发时间又正值雷雨夜,许多痕迹都被雨水冲刷掉了。”
“眼下毫无头绪,只能先从失踪人口入手排查,但这范围太广,犹如大海捞针啊。”
“大人,会不会是附近的流民所为?”
“他们居无定所,杀了人后便远走他乡,难以追踪。”衙役小张推测道。
陈捕头摇头否定:“虽有这种可能,但不可盲目臆断。”
“我们必须严谨行事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”
“当务之急,是要尽快确认这女子的身份。”
女尸很快被带回了衙门,由仵作进行验尸。
仵作老张俯下身,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这具惨不忍睹的女尸。
他粗糙的双手轻轻拨开女尸凌乱的衣衫。
只见那原本应是娇嫩的肌肤之上,布满了大小不一、纵横交错的伤口,犹如一张狰狞的网。
新伤处,皮肉翻卷,血痂凝结,触目惊心。
而旧伤则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暗紫色瘢痕。
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微微萎缩,显然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反复折磨。
有些伤口细小却密集,像是被尖锐的针状物反复刺扎。
而另一些则是宽窄不一的长条状伤痕,似乎是被棍棒之类的凶器抽打所致。
老张的眉头越皱越紧,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。
他从业多年,见过无数惨烈的死状,但像这般生前遭受长期虐待的情形,仍让他感到心头沉重。
“这姑娘……生前必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。”
老张长叹一声,声音微微颤抖。
“这凶手实在是丧心病狂!瞧瞧这可怜的姑娘,被折磨成这般模样,怎么下得去手?”
衙役小李紧握着拳头,满脸涨得通红。
“定是个怯懦的鼠辈!有能耐冲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施暴,却不敢光明正大地露面。”
衙役老张气得胡须直抖,他在衙门当差多年,见过不少罪恶之事,可这起案子的残忍程度仍让他义愤填膺。
“哼,别让我抓到他,否则定要让他尝尝这王法的厉害。如此虐待一个弱女子,怕是连畜生都不如!”
身形魁梧的赵武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几晃。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言语间都是对凶手的唾弃与憎恶。
不过恨归恨,这案子确实不好查。
一个月下来,案件毫无进展。
失踪人口也逐一排查了,与女子根本对不上。
衙役们在茶摊上讨论案情,而陈捕头则望着远处的天空发愣。
有一只大鸟在天空盘旋。
它的羽毛五彩缤纷,有一种世间罕见的美。
它离茶摊越来越近,目标似乎就是衙役们坐的地方。
“快看,大鸟!”
“是啊,这什么鸟,长得真好看!”
老百姓都看到了这鸟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。
眼看大鸟已经离自己近在咫尺,而且还呈现俯冲的姿势。
陈捕头急忙躲开,慌忙之中还拔出了刀。
但大鸟并没有伤人的意思。
它只是扑腾了几下,便停在了茶摊的桌子上。
它嘴里叼着一封信。
将信件放下以后,它又扇着翅膀离开了。
众人无不称奇,这种鸟还是第一次见。
衙役们都围了过来,看着陈捕头打开信件。
信件上没有多的话,只有四个字:
“城西吴家。”
“城西吴家是什么意思?难道这鸟是吴家养的?”一个捕快说道。
“不对。”陈捕头凝眉。
他的直觉告诉他,这个地址与最近的女尸一案有关。
陈捕头面色冷峻,带领着一众捕快,步伐匆匆地来到城西吴家。
这宅子坐落在一片略显破败的区域。
周围的房屋皆透露着岁月的斑驳,吴家的宅子更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处。
刚到门口,一股混杂着霉味与酸腐气息的味道便扑鼻而来。
陈旧的木门半掩着,陈捕头抬手示意,两名捕快迅速上前,轻轻推开了门。
门轴发出“嘎吱”一声刺耳的声响。
入目之处,庭院中杂草丛生,杂物随意堆放。
几件破旧的农具横七竖八地倒在墙角,已然生锈。
走进屋内,更是一片狼藉。
地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,偶尔有几个凌乱的脚印交错其中,不知是人留下的,还是夜间觅食的老鼠所致。
桌椅摆放得歪歪斜斜,有的甚至缺了条腿,用几块石头勉强支撑着。
屋内并未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,只有吴江和吴嘉父子俩。
吴江身形佝偻,面容憔悴,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。
看上去已四十有余。
儿子吴嘉站在一旁,他身形瘦高,眼神中透着一丝阴骘。
年纪估摸有二十岁左右,尚未娶妻。
陈捕头眼神锐利地扫过父子二人。
他在来之前已经查过这家人了,他家还有一个女儿。
可今日却没有见到那个女孩的身影。
“吴江,听闻你有个女儿,今日为何不见她?”陈捕头目光如炬,直勾勾地盯着吴江问道。
吴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,随即不耐烦地回道:“她嫁人了,嫁得老远,和我们吴家没啥关系了。”
“哦?嫁去何处了?”陈捕头追问道。
“我哪记得,反正是个偏远的地方,穷山恶水的,那丫头没福气,我们也不想管她的事了。”
吴江眼神飘忽,言语间满是嫌弃。
这时,吴嘉也在一旁恶狠狠地插话道:“那赔钱货,从小就笨手笨脚,啥事儿都做不好,好不容易嫁出去,可别再回来了。”
陈捕头听着父子俩对女孩骂骂咧咧,心中的疑虑更重了。
这女儿究竟是真的嫁人了,还是有其他隐情?
从他们这般恶劣的态度来看,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“你们就这么把女儿嫁了?男方是何人?可有聘礼?婚礼又是如何操办的?”
陈捕头一连串地质问,试图从他们的回答中找出破绽。
吴江眼神闪躲,提高了音量道:“官爷,你这是审犯人呢!”
“我自家女儿嫁人,哪用得着事事向你汇报。”
“聘礼也没多少,婚礼也是简单办了办,穷人家的事儿,有什么好问的!”
吴嘉也跟着叫嚷起来:“就是,你别在这瞎打听了,赶紧去查你的案子吧,别在我们这浪费时间。”
捕快小张本就年轻气盛,看着吴江父子那恶劣的态度,心中的怒火“噌”地一下就冒了起来。
只见他上前一步,手指着吴江,怒目圆睁:“你们这是什么态度!我们是在查案,事关人命,容不得你们这般敷衍搪塞!”
吴江也不甘示弱,梗着脖子瞪回去:“怎么,官爷还想仗势欺人不成?我们可没犯事,不怕你们!”
吴嘉也在一旁跟着叫嚷,眼看局面就要失控,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。
陈捕头见状,立刻上前,用力将小张拉到身后。
他眼神严厉地看着小张,低声呵斥:“不可冲动!”
随后转向吴江父子,冷冷说道:“你们今日的态度,我们记下了。若真有问题,定不轻饶。”
说完,便带着手下转身离开。
他打算从吴家的邻居入手。
这时,正好有一名老者经过,陈捕头拱手问道:“老人家,向您打听一下,这吴家平日里是个什么情况啊?”
那老者眼神闪躲,嘴里嗫嚅着:“这……这吴家,就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,能有啥情况啊。”
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也跟着附和:“是啊,官爷,我们也不太清楚,平日里大家各过各的。”
见问不出什么,陈捕头又去了别的人家。
可无论陈捕头怎么旁敲侧击,邻居们都是一副支支吾吾、欲言又止的样子,始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。
看来,这个地方有鬼。
所有人都在替吴家遮掩着什么。
“头儿,我看这里的人虽然不好相处,但应该与案件并没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我们不能仅凭大鸟就确定是这个地方啊,还是回去理理思路吧。”捕快小林说道。
陈捕头觉得小林说的对,他确实应该理理思路。
但这个地方多半与案件还是有关系的。
至于街坊邻居为何都一致的不透露任何消息,估计也是吴家父子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导致的。
司徒半梦在附近,见案件一直没有突破,不由得有点心急起来。
照他们这种查法,也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了。
那彩羽大鸟就是她派出去的。
此时她不得不再次帮陈捕头一次。
司徒半梦略一施法,放出了一些真话蝶。
真话蝶在村民们头上盘旋,然后猛的钻进了几个村民的耳朵里。
顿时,这些人忽然精神一振。
他们一拥而上,都集体跪在了陈捕头面前。
“你们这是做什么?”陈捕头疑惑的问道。
“官爷,小的们有事要禀报啊!”
村民们异口同声的说。
“什么事?”陈捕头越发觉得事情有些邪门儿了。
刚刚什么也问不出,这会儿他们倒是都愿意说了。
“官爷,那吴家父子不是好人啊!”
“他家那个女儿叫阿婳,是个可怜的。”
一妇人说起阿婳,还忍不住掉下了眼泪。
“阿婳那么好的一个姑娘,被他们虐待的不成人样。”
“她经常被吴家父子欺负,身上的伤都数不清。”
“有一次我见她可怜,替她上药,那伤口看的我心里发怵!”
“特别是背后,她背后有一道很长的疤,哎呀,吓死人了!”
陈捕头心头一震,背后有一道很长的伤疤,说的不就是那具女尸吗?
而且据村民的描述,他们口中的阿婳与女尸是完全贴合。
“你们刚刚为何不说?”陈捕头问道。
一村民说:“不是我们不说啊,是那吴家父子威胁我们,我们才不敢说的。”
“是啊,我们也怕引火烧身。”
“那个吴嘉很吓人,我们可不敢惹他。”
听村民如此说,案件基本已经清晰了。
于是陈捕头与一众捕快快速的逮捕了吴家父子。
在牢中,吴家父子也依旧什么都不承认。
在经过一天一夜的严刑逼问以后,吴家父子依旧守口如瓶。
不过,在第二天清晨,事情迎来了转机。
吴家父子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,纷纷愿意认罪。
捕快们不明白,明明前一天怎么打他们也不招供,为何短短几个时辰他们又愿意招供了。
他们这个样子就与村民的态度如出一辙。
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暗中帮助他们。
随着吴家父子的招供,案件也就真相大白了。
原来,阿婳并没有嫁人,却正是被吴家父子两人虐待致死的。
吴家主母死的早,家中只有阿婳在操持。
父子两人懒惰又蛮横,将阿婳当奴隶使唤。
阿婳每日活在惊恐之中,对父子俩的暴行已经习以为常。
尤其是吴嘉,他不但打骂阿婳,偶尔还上手轻薄阿婳。
他家太穷,口碑也差。
旁人家的女儿不愿意嫁到他家。
因此,吴嘉已经二十好几了仍未娶妻。
他心痒难耐,又没钱去找楼子里的姑娘,便将主意打到了阿婳的身上。
阿婳被吴嘉吃过几次豆腐,便去找了父亲。
她心想,自己父亲虽然严厉,但在这种事上总得帮自己吧。
谁知,吴江不但不替女儿说话,还纵容吴嘉的恶行。
反正吴嘉也娶不到媳妇,娶媳妇还得花钱。
肥水不流外人田,不如就成全了儿子,也能让女儿永远留在自家了。
吴嘉得了父亲的允许,兽性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。
当着父亲的面,他侮辱了阿婳。
而吴江在看到这一幕以后,多年光棍的心也澎湃起来,在吴嘉以后也欺负了阿婳。
阿婳生不如死,情绪终于爆发。
她对着父子俩破口大骂,却将父子两人激怒。
吴嘉狠狠的打了阿婳一顿。
最后不解气,又拿起棍棒反复敲击阿婳。
后来甚至用上了绣花针,将阿婳全身都扎出了针眼儿。
阿婳想逃,最后被吴江揪了回来。
在反抗之下,父子两人失手杀了阿婳。
最后为了掩盖罪行,他们在雨夜抛尸。
为了不让阿婳被认出,父子两人更是毁了阿婳的脸,将她弄的面目全非。
吴江父子招供完毕,包括陈捕头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他妈的,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!”
捕快小张气不过,挥起拳头给了吴江和吴嘉一人一拳。
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。
后来,在大家的声讨声中,吴江父子被判处了死刑。
父子两人不服,他们觉得自己是过失杀人,罪不至死。
但县令听了案件以后,很是气愤。
他自己有一个宝贝女儿,根本听不得这种事,即刻就将吴江父子两人给判了斩立决。
随着父子俩人头落地,陈捕头也松了一口气。
虽然父子俩死的太便宜了,但律法如此,他也没有办法。
父子俩没人收尸,被扔到了乱葬岗。
几个气不过的捕快跑去狠狠的鞭尸一通,终于泄了愤。
五彩大鸟依旧在头顶盘旋,发出了穿透性的鸣叫声。
陈捕头望着大鸟飞过的方向,说了声:“多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