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清漾在岑朝家里住了三天,在这期间,两个人相处的轻松自如,一起吃饭,一起坐在游戏机前打游戏,很多个瞬间,他会产生错觉。
就好像,从未分开过。
一如当年。
晚上,岑朝将那台投影仪搬出来,放在茶几上,他拿出遥控器,把那台液晶电视降下去,镶嵌在柜子里,他打开投影仪,找到倪清漾想看电影投射到墙壁上。
女孩盘腿坐在沙发上,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电影的放映。
岑朝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微醺走过来,他挑出一罐白桃口味的,手指扣开拉环,瓶口爆出噗的一声气泡音,他递给倪清漾。
女孩伸手接过。
“你也坐下来看吧。”
“我再给你拿点吃的。”他说。
岑朝走进餐厅,把他下午出去买的一大包零食拎进客厅,他打开袋子,把茶几收拾出一大片空旷的地方,将里边的零食倒了出来,瞬间堆成了一座山。
倪清漾身子向前倾,眼眸中掺了几分惊愕,“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
他不疾不徐地拿出一包薯片,撕开包装,递到她手里,“你睡觉的时候呗。”
她拿过薯片,岑朝在她身旁坐下,伸手够了一瓶微醺,他扣开拉环,仰头喝了一口,喉结上下翻滚着。
倪清漾挑的这部电影是冀情推荐的,她说是很唯美的电影,尺度小,氛围美,那种羞涩懵懂的爱恋让人看的欲罢不能。
越看越不对劲,当女主角露出娇俏的胸脯时,倪清漾发现,自己被冀情骗了。
影片三十七分钟,男女主在床上缠绵,欧美影片尺度很大,女孩的身材一览无余,娇俏的胸脯微微挺起,喉咙里溢出几声娇柔的喘息声,男主角只有特殊部位做了遮挡,肩膀,腹肌,结实的臀部都是露着的。
女主是白皮美人,男主壮硬糙汉,颜值很抗打,让倪清漾没那么反胃,但是以现在这个场景来说,她羞耻到想钻进桌子下面。
女孩悄摸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岑朝,他一口一口喝着酒,似乎也在掩饰尴尬,岑朝察觉到有人在偷看,偏过头去,倪清漾迅速转回头。
男人不禁勾了勾唇,他放下手中的易拉罐,“倪清漾,你喜欢这款?”
黑皮,壮硬,糙汉。
反正他是一点不沾边。
两人的目光同时移向幕布,倪清漾将头埋进抱枕里,钻了一会儿,她探出头,尴尬地解释道:“我如果说我是被骗了,你信吗?”
他垂眸继续喝酒,笑而不语。
倪清漾吐了口气,坐直身体,“艺术就是这样,不能带有色眼镜去看。”
她还正经起来了。
但是这种电影对于他一个健康良好的男人来说,着实有些残忍,幸好这部电影的床戏没有很多,只有两场。
但是场场经典。
岑朝不停地喝酒掩饰尴尬,两人全程无交流,但是都坐立难安,女孩觉得燥热,男人口干舌燥,浑身发烫,他喝了足有六罐微醺,头晕目眩的。
他靠在沙发上,手臂撑在靠背上,他半眯着眼,盯着她看,男人的耳垂和脖子红了,滚烫一片。
倪清漾也喝了两罐,没觉得上头,就是脸有点热。
她向身侧瞥了过来,一瞬间,时间静止,她的眸光与他那双桃花眼中透出的深邃目光交错,他脸颊微红,漆黑的头发懒懒地垂在额前,他眼眸迷离,有些勾人。
影片的曲子响起,轻缓的英文歌响起,暧昧气息悄无声息的蔓延。
倪清漾的脸烫的如火如荼。
一秒,两秒,三秒——
砰的一声,心底的那缕烟花炸开。
他喉咙上下翻滚,嗓音里透着几分难耐,
“倪清漾,可以和你接吻吗?”
他的语气,与其说像是反问,不如说是陈述。
倪清漾像是被他下蛊了一样,身体里的躁动因子炸开。
她嗓子发干,也有些哑“好。”
男人伸手绕到她的脑后,揽上她的后脑勺往前压,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脸,嘴唇紧密相贴,女孩手下一松,易拉罐掉在了地板上,白色的泡沫咕咚咕咚的冒了出来。
他撬开女人的齿关,噙着她的舌尖来回翻搅,他力度大的像是要把她吃掉,下巴被他捏的生疼。
这次的吻明显与之前不同,两人明显都有情动的痕迹。
她的那件小衫顺着肩头滑落,露出肩膀和锁骨,岑朝压着她紧紧靠向沙发背,女孩仰着细白颈子艰难地吞咽着,男人吻的力道又凶又重,她没了力气,有些招架不住。
霎的,岑朝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被拉断,他猛地抬起头,头脑发晕,眸光落在身下被吻的唇色潋滟的女人瞬间脑海清明,他作势要起身。
这时,一只小手拉住了他胸前的衣襟。
她唇上沾着盈盈的水渍,脸上红晕还未褪去,倪清漾轻喘着,缓缓抬头,拉着他的衣领再度吻上去,他亲着将人抱起来,任由她翻身跨坐在自己腿上。
当她摸到男人运动裤的松紧带时,被人一把攥住了手,她主动的样子与预想中的路线有些偏离。
他便开头,躲避她的吻,再次转过来,看向面前情迷意乱的女人,“给名分吗?
岑朝就只在乎这一件事,过了今晚,他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。
倪清漾顿住了,一时不知作何回应,今天晚上,两人都喝了酒,脑袋也不清醒,酒精上脑的时候,身上的欲望迸发,意乱情迷的时候只想享受当下,也不考虑明天将面临什么。
她稍显慌乱,“我好像有些醉了。”
倪清漾转身想要在他身上下去,被男人一把攥回,他握上女孩的脖颈,向来温情的眼眸浮上难以消散的戾气,周遭光线昏暗,感官无限放大。
“倪清漾,你爱我。”
一句话,直截了当。
他似乎逼到了极点,必须要在她嘴里问出一个答案,男人眼眶隐隐泛红,眸子紧锁着她。
“说话。”
男人隐忍到极致,额角逼起青筋。
他真的快要疯了。
她就这么看着他,盯着他的眼睛,看了几十秒,眼眶里蓄满了泪珠,黑色的瞳孔水色一片。
她垂下眼,睫毛耷拉着,“要我说什么?”
眼泪决堤。
她言语中的委屈,只有岑朝能懂.
隐忍了那么久。
她还是哭了。
终于,还是在他面前,卸下了盔甲。
他抬手抚住倪清漾的脸,指节用的几乎是摁的力度,“说你明明爱我,为什么还总是推开我。”
他靠近女孩的唇,细细密密地吻着她,男人声音近乎嘶哑,“倪清漾,你告诉我。”
她哑着嗓子,“我害怕。”
岑朝的心脏被猛地揪紧,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人。
她嗓音止不住的颤抖,眼睫毛垂着,悲痛的泪水似泉水涌动,苦闷的情绪堆满胸腔,她企图用手遮掩住自己的眼睛,可她哭的根本不受控制。
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就像人崩到极致时最后的一根弦断裂。
她哭红了眼睛,“我有时候会梦见那场大火,梦见你总是站不起来,梦见你的爸爸妈妈,梦见很多人都在指责我,说我是灾星是祸害,是我害的你变成这样,我好痛苦,我害怕……”
“怕我的靠近会害了你——”
光是愧疚,就已经将她折磨的痛不欲生。
原来她才是一直被困在原地的那个人。
岑朝心痛到几乎窒息,眼眶逼的通红,额角猛跳,他盯着她半晌,忽地,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。
他早该知道的。
倪清漾这样内敛又内耗的性格,会把自己困在愧疚漩涡里一辈子的。
他多希望不要她活在愧疚中。
怎么做,什么后果,都是他自己选的。
可是倪清漾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,她几乎要逼死自己。
“阿漾。”他沉沉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试图唤醒她的理智。
于他而言,她是上天的赏赐。
世间所有的真善美皆不如她万分之一。
他见众生不过尔尔,唯独见她青山常在,绿水长流。
岑朝伸出手拂去她眼尾的泪,他说:“祖母临终前,对我说,要我一定要护好你。”
“她说你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礼物,而我是上天赏赐给你的。”
他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,“可是阿漾,我觉得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我始终觉得,你是我的礼物。”
“珍贵到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护住它。”
倪清漾哭的一抽一抽的,“岑朝——”
“我总是会想起你出事的那段时间里,hata姐姐白了好多的头发,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,却整天以泪洗面,我每次想起,我都觉得自己该死,是我毁了你,是我啊。”
他扶住女孩的肩膀将人扶正,两人相对而坐,他伸出手摸上她的脸颊,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泛着闪烁的泪光。
“可是阿漾,这是我自己选的。”
“一直到现在,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你的错。”
倪清漾睁着红彤彤的眼睛,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节,一抽一抽地打着嗝,嗓子里断断续续冒出哭泣声。
她哭的梨花带雨,说话断断续续的,那双黑眸泛着潮红色,叫人心生怜爱。
“可是岑朝啊,我摆脱不了他——”
“只要他活着,我一辈子都逃不掉,他是个疯子,早晚有一天,他会伤到你。”
倪清漾情绪愈发激动,哭着扎进了岑朝的怀里,男人抱着她的肩膀,下颌绷紧,
“阿漾,我长这么大从没怕过什么东西。”
“但我发现,遇见你之后怕的事情变多了。”
他握住女孩的肩膀,低下头去亲她,亲她薄薄的眼皮,濡湿的脸颊。
“怕你嫌我烦,嫌我话多,嫌我容易吃醋爱生气,更怕你遇到事情就会把我抛弃。”
“从始至终,真正怕过的,就只有你。”
倪清漾第二日是在自己床上醒的,她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,他们后来窝在沙发上接吻,他问她能不能复合,但没等到女孩的回答,岑朝就按耐不住亲上去,从沙发上接吻,然后按在茶几上亲,又坐在地毯上接吻。
他摸了女孩背上的疤痕,细腻的亲吻着。
岑朝用手取悦女孩的身体,在快意将至时逼着她要名分,要她亲口承认面前的男人是谁,她的身子敏感,根本经不起一点折腾,哭的满脸都是泪水。
最后电影结束的时候,倪清漾睡着了,岑朝把她抱回二楼房间。
当天夜里,岑朝做了场酣畅淋漓的美梦,大概是清心寡欲了太多年,昨天晚上也没有释放,导致这一晚的梦做的十分磨人。
以前他梦见过和倪清漾做这些事情,那时候他觉得羞耻,也有些惭愧,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对她有那么恶劣的想法。
可是爱和欲望是并驾齐驱的。
岑朝醒来的时候贼难受。
就在这时,他听见房门被人敲响,外边女孩叫了声他的名字。
男人啧了一声,皱了皱眉。
倪清漾没听到里边人的回应,不免有些疑惑,“岑朝?”
“我进来了?”
岑朝回她,“等会儿。”
他下床穿上拖鞋,顺势抽出纸巾擦了擦手,扔进旁边垃圾桶里,走过去给她开门,倪清漾下意识往里边看。
岑朝挪了一下,挡的严丝合缝。
女孩皱了皱眉,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,就是没穿衣服。”
倪清漾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。
他抱着双臂,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,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
“好奇?”
岑朝弯下腰,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,倪清漾的脸霎时如火焚烧。
“岑朝!”
他诶了一声,眉头一蹙,“不许说脏话。”
岑朝揉了揉她的头顶,“我去做点吃的,你去洗漱,等一下我们回去搬东西。”
倪清漾愣了一下,“搬东西?”
“嗯,你在冀情那里搬出来,搬过来住。”
“你这是要包养我?”倪清漾脱口而出。
岑朝愣住了,忽地,笑了一声,他看着女孩,“倪清漾,你这什么脑回路,你懂包养什么意思吗?”
她害怕岑朝语出惊人,连忙打岔,“不用解释,我知道什么意思。”
他悠悠道:“搬过来住吧,婚前得有一个试验期,试试我到底能不能让你满意。”
“要不然,你把我当你新任室友也可以。”他说。
倪清漾故作思考,“那我给你多少钱合适?”
他没再跟她扯,“去洗漱,然后吃完饭我们就出发,现在路况好了,我也该去公司了。”
“三天小假期结束了。”他叹道。
“你这么优秀的人不应该满脑子都是工作吗,为什么会不喜欢工作?”
他摇了摇头,“没人不喜欢假期。”
他去厨房煮面,倪清漾去浴室洗漱,女孩比较慢,弄完以后,他的面也煮好了,她走到桌前抽出椅子坐下,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开吃。
岑朝比她先吃完,去卧室换了身衣服,然后在客厅等着她。
等她吃完后,两人准备出门,倪清漾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小粉拖鞋,尴尬的问道:“我就穿这双回去?”
“先将就一下吧。”
这双粉拖鞋还是岑朝在社区超市里买的,这几天路面积水没褪去,没办法去市区给她买新鞋,只能让她先穿拖鞋将就着。
无奈之下,她只能这么出门。
反正是回家,她也不下车,倪清漾安慰自己。
岑朝开的周柏林的那辆路虎,在路上,倪清漾想起来这件事才问他:“你什么时候换的车?”
“没换车。”
“啊?”倪清漾疑惑的抬头。
“这是周柏林的车,我哪有钱买路虎。”
倪清漾更震惊了,“岑少爷,你怎么可能会没钱?”
“倪同学,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听过没?”
“你还不能允许别人落魄了?”
当然岑朝说的有些玄乎,他自己有钱,只不过脱离了家庭,没那么有钱而已。
“可你也不像落魄的。”
他说:“我的钱不想花在自己的身上,打算娶媳妇用。”
她脸一红,别开视线。
他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无所谓,但如果和她在一起,她必须用好的。
在回公寓的路上,倪清漾就在做心理建设,思考怎么去跟冀情交代这件事情,但让她意料之外的是,岑朝已经把这件事提前告诉冀情了,根本没用她解释。
在陪小姑娘收拾衣服时,冀情问她:“漾漾,这次真的想好了?”
她慢条斯理地叠着衣服,抬起眼,认真的看着她,“情姐,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。”
“人这一辈子遇见一个好的爱人很难。”
“尤其是很爱我的人。”
她停顿了一会,继而说道:“或许,我们都该往前走了。”
她揽上倪清漾的肩膀,轻拍了拍,叹了口气,“漾漾,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“我太希望你能幸福了。”
“还是那句话,搬过去住可以,一旦受一点委屈,必须来找我。”冀情嘱咐道。
倪清漾笑着点了点头,“好,到时候让你去揍他。”
倪清漾的东西太多了,他那辆车的后备箱肯定是装不开的,岑朝联系了一家搬家公司,又来了两名师傅,才将她的那些东西搬走。
光是衣服就足足有六个超大号箱子。
其余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。
搬到他那里后,光是收拾她的东西,就花了整整六个小时。
岑朝直接累瘫,坐在了地毯上。
倪清漾在厨房里给他弄了杯蜂蜜水端过来,男人四仰八叉的靠着沙发,累的虚脱。
“辛苦了。”她说。
他张开嘴,“我手疼。”
意思是让她喂。
倪清漾抬了抬眉,把杯子递到他唇边,他张开唇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。
他皱了下眉。
“又怎么了?”
“嘴巴也疼。”他说。
“要亲才能好。”
倪清漾:“……”
大树不要皮必死无疑,岑朝不要脸天下无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