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网络的力量属实庞大,她的工作的确受到了影响,她在家窝了两天,觉得闷的透不过气,想出去转一转。
她和冀情约好了时间地点。
车开到半路时,倪清漾发现诡异,她透过车镜向后看,发现后边的那辆白车从她出公寓时就一直跟在后面,而且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道,一直慢慢的跟在她后面。
她怀疑自己被人跟了。
她给冀情打了电话,解释了当下的状况。
冀情说她马上过去。
倪清漾心生一念,车子往前驱使了几米,转换了靠近马路牙子的里道,下一秒,她急转了一个弯,前车胎拱到了台阶上方,她踩下刹车,将车身横过来,后边的人被挡的猝不及防,急刹车也没能勒住车子前进,砰的一声,白车车头撞在捷豹的车身上。
驾驶位的女孩被颠簸了一下,手在方向盘上撞了一下。
她下车,果不其然,后边五辆轿车接连停下,车门打开,围上来一群乌乌泱泱记者,二十几号人。
跟着她的不止一辆车。
女孩被她们困在了中央。
“关于最近网络上您插足司徒伽与盛世公子恋情的事情您怎么看,是否属实,请问您为什么不做出回应。”
“听说您父亲因为故意伤害罪坐牢,您的行事作风是否受他影响?”
“互联网上说《少时回忆录》是记录您与初恋的故事,请问故事的主人公是盛世的长公子吗,如果是那最近的第三者插足的事情您又怎么解释?”
“……”
一连串的信息如爆发的洪水侵袭在她的头顶,记者的话筒恨不得嵌进她的皮肤里。
倪清漾看着他们这群人觉得好笑,他们做这一行最招人骂,他们问出的问题尖酸刻薄,让观众气愤,却又不得不问。
热点人物走到哪,他们就要跟到哪,有时候还要故弄玄虚欺骗大众。
有热度,他们才算成功。
没死的人,他们为了抢热度都可以先发制人的做报道,然后心中抱有期盼,希望这篇报道是真实的。
可这篇报道如何才能成真,那就是主人公真的死去。
所以在主人公死去的一刻,不是悲伤,而是喜悦,他们抢到了首发的新闻头条。
他们都可以盼人死,哪还会顾虑刁钻的问题会伤害到当事人呢。
倪清漾往外走,却被前排记者死死围住,“倪清漾女士,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。”
人挤着人往前推,一位扛着大摄像机的男人被推着前进,没注意到脚下的马路牙子,大半个身体栽了出去,手里的摄像机甩飞,重重的砸在女孩的额头上。
短短的十几秒,她的额头上有鲜血落下。
倪清漾眼前一黑,往后趔趄的一步,她恍惚记得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,最后被人护着带上了车。
到医院以后,她额头缝了八针。
冀情气的肺都要炸了,站在倪清漾的床前来回徘徊,她拨了一串号码,将听筒放在耳边。
倪清漾有点心慌,“你打给谁?”
冀情嗓音冷淡,“岑朝,让他滚回来给我解决问题。”
“你别给他打,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。”
冀情被怒火烧的晕头转向,不管不顾地打电话,那边接通以后,她把人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通,言简意赅的意思就是要他现在立马回来。
不到十分钟,岑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病房门口。
倪清漾的额头包扎着,脸色苍白,嘴唇也是干的,岑朝走过去,愧疚涌现在眼底。
“你为什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?”冀情问他。
岑朝没说话,神色低沉。
倪清漾也是第一次见女人如此气愤,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发生争吵,只能悄悄地扯她的衣角,女人看了眼女孩,极力抚平心绪,压下满腔怒火。
见他低个头,冀情也不忍多说,只问:“你想怎么解决?”
“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发展下去吧。”
倪清漾小声维护他,“是我让他不要管的。”
“热度过几天就下去了。”
“那你这辈子就打算坐实小三这个污名了?”
倪清漾一时语塞。
“总会有解决办法的,但是要等热度降下去一些,岑朝不能算是圈内人,他连wb都没有,随便发一篇文章也不会有人看,而我顶多算半个圈内人,流量也不及人家十分之一,现在出面解释就是白费力气,等着热度稍降一些,再发文章回应也不是来不及。”
“我担心你。”冀情语气很沉。
倪清漾倒是笑的洒脱,“情姐,我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。”
“你担心我的精神状态吗?”她仰着头,眼睛弯弯的,“我现在真的没事了,真的很好。”
冀情叹了口气,低头看了眼手表,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情,必须要离开,她看着坐在倪清漾身旁的男人,他低着头,默不作声的,估计是因为愧疚抬不起头。
“我刚刚因为着急说了很重的话,我不是故意针对你,就是希望阿漾在你这不会受委屈,你能给她撑腰。”
后来冀情因为民宿那边的事情离开,留下岑朝和倪清漾两个人,他是沉默的,眼皮耷拉着,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,不说话。
倪清漾见他剪了头发,刚好可以找到缓解气氛的话题,“你什么时候剪的头发?”
他低头耷拉脑的回她,“今天上午剪的,之前的头发有点长了。”
岑朝只有在正式的场合才会把头发梳上去用发蜡固定,平日里头发都是放下来的,他的发色是纯黑的,自从那日在寄情山水重逢以后,他的头发颜色都是如此。
他剪了碎盖发,两只耳朵完全露在外面,额前的碎发微微分开,他的头发稍有些卷度,所以颅顶处很蓬松,头发较往日短了不少。
岑朝那张脸,配什么发型都可以。
但是今天的发型,让他看起来特乖,有点像小奶狗。
平时不是这种风格的,就算是狗,也不应该是奶狗。
自从来了医院,他们一直在忙记者的那些事,倪清漾都没有注意看他新发型,现在看到了,而且还入迷了。
这就很对她口味。
她知道岑朝爱美,对头发爱惜,高中那会儿,恨不得把每根头发都起一个名字,宁死也不会剃寸头。
岑朝自己也承认爱折腾头发,以前还做过美式前刺。
或许是年纪大了些,他对头发没那么高要求,干净利索就可以。
倪清漾看着他笑,“宝宝,你好像那种小奶狗。”
岑朝眼皮掀起,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宝宝。”
“很别扭吗?”
他愣了一会,摇摇头,“不是别扭,从来没有在你嘴里听见过这么亲昵的称呼。”
“我以前没叫过你香香吗?”
“那也没有这种亲密。”岑朝的声音小了,不敢抬眼去看她,倪清漾眸光一落,看见他红透的耳朵。
原来是害羞了。
女孩走下床,靠近他,她低下头,仔细地盯着他耳朵看,“宝宝害羞了?”
她一靠近,岑朝更招架不住。
脖子也红了。
“别闹了。”
倪清漾岔开腿坐在他大腿上,伸手搂住他的脖子,“我平时没见你脸皮这么薄。”
“脖子也红了。”
女孩亲了亲他唇角,慢慢的将唇移向他的耳廓,热气喷薄出来,男人感觉到一阵电流在身体里涌过,倪清漾笑的有些狡猾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那叫老公呢?”
“倪清漾。”
叫她全名了,那基本就是沟通出现问题了。
“你别勾欠。”他威胁道,但似乎没有任何威慑力。
她我行我素的叫着。
岑朝双手掐上她的腰,去抓她腰部敏感的肉,女孩禁不住笑了起来,他一边挠着,一边威胁她,“有能耐,你在家也这么做。”
“你就是拿准我在外边不敢动你。”
女孩笑的几乎掉了眼泪,求饶,“我错了,我再也不了……”
岑朝放开她,倪清漾立马起身,女孩忍不住怨他,“你怎么这么使劲。”
岑朝满脸错愕。
“我真的没有用力。”
他根本理解不了男女力气的悬殊。
对他来说,确实没用力,但是碰在女孩的身上,确实有火辣辣的痛感。
“回家。”倪清漾说。
“我不要在医院。”
岑朝把自己外套给她,“披上。”
两人从医院出来,开上车往家返,车子启动出去,对面车位的车子跟着启动。
岑朝这一路上就起疑。
结果,真的抓到了那名跟车的狗仔。
进入地下车库,那辆车还在跟着,男人本就心头冒火,在此刻终于爆发,他踩下刹车,打开车门,疾步走下去,他走到那辆车旁,拉开车门。
男人眸底阴鸷,看着那人手里的摄像头更是火冒三丈。
他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摄像机,来回调转照片,发现许多张两人的合照,其中就有那张上热搜的夜间搂腰合照。
原来是他。
他抬眸看向副驾驶的男人,眼底一头猛兽窜过,下一秒,蛰伏的猛兽暴怒,他抬起腿一脚踹向车坐上男人的腹部,那人栽向了驾驶位,他探进半个身子,拎着那人衣领子揪出来,一拳抡在了地上。
“岑朝!”倪清漾焦急的跑过去。
她拦腰将人截住,“别打。”
“谁他妈派你跟的?”男人怒喝道。
男人艰难的爬起来,眼镜框子歪七扭八的架在鼻梁上,那人支吾着不说话。
“不说?”
“相机要不要了?”岑朝作势挥了起来。
“不要,不要,我说我说。”那人连连告饶。
他将司徒伽找到他以后交代的事情一字一句传达给岑朝和倪清漾,司徒伽告诉他如何拍照如何放出消息,他只要这么做了,就可以给他二十万。
他怎么可能抵抗得住诱惑。
于是他就在晚上跟踪他们的车辆,拍到了两人揽腰进出的照片,曾经司徒伽和岑朝的绯闻就是他传出去的,以这个为源头,按着司徒伽想要的那种结果在直播间误导大众,网络上的绝大部分都是别人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,很容易就被蒙骗。
小三这顶帽子被轻而易举的扣在了倪清漾的头上。
岑朝听完这些话,忍不住踹了他一脚。
那男人怂的不行,连连求饶,“别打了,对不起,对不起——”
“收了钱就不顾别人死活了是吗?”岑朝嗓音冷硬。
“开直播澄清。”男人下最后通牒。
狗仔颤颤巍巍的说道:“不行啊,大哥,我要是开了,我就完了——”
岑朝扫了他一眼,“相机不要了是吧。”
“那就砸了,反正你也不干正事。”
他作势要抡出去,那人彻底黄了,“不要,别扔……”
“我开,我开,我马上就开。”
那人畏畏缩缩的拿出手机,又抬眼看向岑朝。
男人极其不耐烦,“看个屁?”
“要准备一下再开,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。”
“我给你摆上香薰蜡烛?”岑朝嘲讽道。
他在兜里摸出手机,打开相机,对着狗仔的脸狂拍,那人慌乱的遮挡,“别拍……”
“允许你拍别人,不允许别人拍你?”
“不开直播也行,那就跟警察沟通。”
狗仔彻底慌了,“哥,我开直播,你别报警。”
倪清漾轻拍了拍他手臂,往前走了一步,她没有生气,很平静地和他沟通,“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工作。”
“但是你还是要有自己的道德底线,钱确实很好,流量也很好,但你要凭你自己真正的本事去做,而不是为了钱被别人当了棋子,你面对的也是网络上的千万群众,人要为自己说过话负责,随意造谣诽谤也会遭到报应的。”
女孩眼眸透着几分清冷的意味,淡淡的看着他,“相机我们拿着,你想好了,可以找我们来要。”
“b2栋云海元302。”她报了家里的地址。
晚上,岑朝在浴室洗澡,他的手机搁在茶几上,突然震动了一下,女孩拿起来一看,是周柏林发来的信息。
是一段视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