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懿礼是三月尾的生日,他约了倪清漾。
两个人在帝豪街道的酒间花枝见面,这家店是新开不到一个月的中式餐厅,装修大气典雅,是女孩子很喜欢的地方。
倪清漾手里提着蛋糕走进来,她四下寻找宁懿礼的身影,终于在南侧看到他,女孩快步走了过去。
倪清漾将蛋糕放在空闲的推车上,摘下包放在一旁,她笑靥如花地朝着宁懿礼说道:“懿礼哥,生日快乐。”
男人喜上眉梢,他弯了弯唇,“谢谢你。”
“你还买了蛋糕?”
“对呀,过生日嘛。”
“你得想想你一会许什么愿。”
“好,那我想想,先吃点东西。”
女孩看着满桌子摆盘精美的菜品忍不住两眼放光,她问道:“你是怎么发现这家餐厅的?”
“就是一次偶然路过。”
宁懿礼是提前做过工作的,他上网查了女孩们喜欢的餐厅,其中酒间花枝的评价最高,新店刚开不久,但好评如云,所以他果断预订了这一家。
“要不,还是先许愿吧。”
男人应道:“也行。”
倪清漾将桌子中央的菜系拿下桌几盘搁到推车上,拿过蛋糕放在中央,她买的是一个天蓝色打底的水果蛋糕,巧克力做的立牌上写着宁懿礼的名字。
倪清漾插上一根蜡烛。
她取过打火机将上层点燃,火苗开始向下燃烧。
男人的视线一秒都没有改变过,一直停留在忙碌的女孩身上,当倪清漾看向他时,宁懿礼脑海里所有的欲望无法控制。
“清漾。”
“嗯?”女孩抬眸,撞上男人深沉的眸光。
“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?”
或许是头脑发昏,又或许准备已久。
女孩愣住了,蜡烛上的火焰一簇一簇的往下燃,很快就燃到只剩下一半,她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,逐渐归于平静。
她没有很快回复,反倒是取过红酒缓缓地倒了一杯,纯酿酒的馨香涌入鼻腔。
“懿礼哥,我给你讲个事情?”
“好。”
女孩的声音很淡,听不出情绪上是否有起伏,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,液体微微荡漾,“我读高中的时候,数学老师跟我们讲过一句话,他说数学选择题每一道五分,即使不会做也要蒙上,哪怕选错也没有关系,可他的话我只听了一次,但也不是完全不会的状态下去蒙,而是我有至少六成以上的把握去赌。”
她微微抬头抿了一口红酒,“后来数学这门课程越来越难,我发现有的选择题已经难到我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,所以我选择放弃,只拼尽全力做自己会的,不想再去赌,在每一次考试之后,有的人庆幸自己赌对,而有的人会说自己不如不赌。”
倪清漾看向面前的男人,他永远矜贵自持,以一种冷静的状态端着自己,她从未踏入过男人的圈子,也深知宁懿礼心中有一道极强的防线,不允许外人进入。
他对她,很好,可他们之间,距离无法估量。
“懿礼哥,在我目前的状态来看,并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打算,可如果真有恋爱的那一天,我这种普通人想要的关系很简单,是一段势均力敌的婚姻。”
“而我对待爱情,就像做数学选择题,我不喜欢赌,所以宁愿空着错过,也不想赌出错误答案。”
也就是说,她连一个试错的机会都不给他。
“清漾,我一定是错误答案吗?”
倪清漾抬眸,她微微勾唇,小脸温柔没有攻击性,偏偏那双眼睛与自己目光相触时,会觉得心虚,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。
“懿礼哥——”
她笑容恬淡,可言语却是字字诛心。
她问:“你想要和我谈恋爱还是想要我跟着你。”
宁懿礼神情僵硬,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他也没有底气直截了当地承诺给她一段婚姻,也无法否认自己的私心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,永远的藏起来。
“对不起,是我唐突了。”他低声道歉。
女孩莞尔一笑,“没关系。”
“懿礼哥,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还挺好的吗?”
她的声音清淡柔软,袅袅炊烟弥散在空中。
他给不了她婚姻。
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做主,又该如何为她争得一席之地。
“是很好。”
“可是我很想知道,这些年来,你有没有一刻,喜欢过我?”
“懿礼哥,我很欣赏你,这几年来,你总是出现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可能会有感动,可冷静下来,我总觉得这更像是亲人之间的温暖。”
“而不是爱情。”
他每一次出现,带给她的依靠是前所未有的,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心安,但并非是悸动。
回想起倪清漾生病的那一次,女孩烧的糊涂,电话打到了他这里,可嘴里喊的却是岑朝的名字。
无论到了什么时候,她难过或者是出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岑朝,哪怕他们已经结束,哪怕多年未见。
宁懿礼在听到岑朝的名字时,心如死灰。
可听见她模糊不清的声音时,宁懿礼什么都不再顾忌,打破了父亲安排的计划开车去了倪清漾的公寓。
因为公寓的门禁森严,他没办法进去。
只能在物业那里找到户主的信息,然后给冀情打通电话,男人声音急促,是不曾有过的慌张。
经过沟通以后,宁懿礼才上楼。
见到倪清漾时,她整个人烧的昏迷不醒,蜷缩在床上,身体在颤抖,眼睛紧闭。
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清漾?”
宁懿礼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打横抱起,送去医院。
倪清漾整整烧到四十度,再没人管,恐怕要烧出毛病,宁懿礼沉默地坐在她的床旁,黑色的眸子落在女孩有些发白的脸上。
男人站起身,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。
可伸出手却又胆怯到不敢触碰,最后,冷白的指节落在女孩如瀑的黑发上,轻轻的一顺而过。
明明就在眼前,却遥不可及。
他永远走不到她的心里。
眸光落在女孩泛白的唇上,骨子里阴暗的欲望爆发。
想肆无忌惮地亲吻,想夜以继日地做\/爱,想和她陪伴到地老天荒。
可宁懿礼那么珍视她,又怎会做出如此轻薄的事。
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,他连她的脸都不敢触碰。
爱到深处往往小心翼翼。
冀情赶到医院以后,宁懿礼正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,见到她来,男人徐徐起身。
“这个傻姑娘,我早晨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我陪她去医院,她跟我说不用,怪我,就不应该听她的。”冀情叹了口气,随后又说道:“谢谢你啊。”
宁懿礼淡淡回道:“没什么。”
他走的时候跟冀情嘱咐道要说自己没有来过。
宁懿礼驱车回了主宅,因为父亲安排的见面被他打破惹得男人大发雷霆,宁松清背着手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,男人走过去,站在宁松清身后,低声道了句父亲。
宁松清反手一个耳光抽到了宁懿礼的脸上。
男人愣是一下没动,哪怕疼的致命。
“跪下!”宁松清怒喝道。
男人后退一步,轻提了一下西装长裤,屈膝跪下。
“去见谁了?”
男人一言不发。
“不说话?”
宁懿礼不肯说出口,他如果说了,以宁松清的心狠手辣程度,倪清漾大抵是逃不了的。
宁懿礼只是说道:“是我自己的问题,要打要罚,悉听尊便。”
宁松清气的发笑,“好。”
“阿晋,把东西拿上来。”
阿晋担忧地看着宁懿礼,可他更畏惧宁老爷子的威严,只能颤抖着将黑色皮鞭双手奉给宁松清。
宁懿礼的母亲裴妍目睹着自己的儿子忍受抽打无一声求情,因为宁松清他们的观点一致,听父母的话才能成器。
男人跪在地上,忍受着每一次抽打,无一声哀嚎。
黑色的西装早已被鲜血染透。
“宁懿礼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,你最好给我处理好,别让她栽到我的手上。”
裴妍在给宁懿礼的后背涂药时还在徐徐教导,“阿礼,你要知道长辈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,不要让他们寒心,千万不要在感情上付出太多时间,商场上,没人是靠感情的。”
宁松清和裴妍也没什么感情,两人均出身世家,各自的心都冰冷如雪,商人的脑袋,铁人的心。
爱与不爱在他们看来都是狗屁。
他们没人教宁懿礼什么是爱,只教他商场上的名利角逐。
宁懿礼的伤养了半个月,才能正常出门。
他听到父亲说,岑家的小少爷回国了。
他开始害怕,彻底失去倪清漾。
而今天,他头脑发昏不管不顾的袒露了真心,也大概知道她会拒绝自己。
倪清漾说的对,他们结婚,不可能成为现实。
男人荡了荡酒杯,绛红色的酒摇曳着,他的眼尾透着浅红,他喝了一口,轻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是挺好的。”
“我还挺遗憾的,要是高中的时候大胆点就好了,没准还能和你争取一个机会。”
“懿礼哥,”倪清漾呼了一口气,她抬起眼很认真地看着他,短暂的几秒后,她张了张唇,“你真的很好。”
只是她不喜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