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雅和周柏林吃完饭回到班,女孩前脚踏进门槛,被眼前一幕震惊到,她毫无预兆的站住,周柏林撞了个踉跄。
周柏林顺着她目光看过去。
倪清漾坐着,岑朝在她椅子后面站着,小姑娘举起烧饼,少年弯下腰咬了一口,动作十分自然。
周柏林和赛雅是同款的瞠目结舌。
“周柏林。”
“啊?”
“他俩是不是谈了?”
“不能不能,岑朝说了他俩要是在一起肯定告诉我的。”周柏林还是坚信他们之间情比金坚。
两人一起摇头,回座位坐着。
丁嘉抱着课本从后门进来,直直走向倪清漾这边,闻到烧饼里的肉香味,她捏住鼻子,又扇了一下,“味道好大,你怎么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。”
倪清漾:“……”
出于礼貌,倪清漾笑了笑,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丁嘉直接掠过她,去跟岑朝搭话,“你能不能教我两道题?”
“不好意思,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忙。”岑朝很正经答道。
“啊,你要忙什么?”
“我今天是室外值日生,马上要出去。”
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岑朝摇了摇头,“我和我同桌一起去,等她吃完。”
丁嘉吃了瘪,脸色很难看,忍了一肚子不愉快,转身走了。
“你这是拿我挡你桃花?”
“瞎说什么呢,今天周几啊。”
“周五啊。”
“你说周五谁是值日生?”
倪清漾突然反应过来了,“真是咱们两个。”
岑朝敲了敲她桌子,“所以啊,你得快点吃了,不然晚回来是要罚站的。”
“oK。”
明天将要迎来假期,学生的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。
上完下午的第四节课,走读生放假回家,而住宿生在这里上晚自习,他们要熬到明天早晨才能回家,但只要一想到国庆七天假,多等一晚也无伤大雅。
晚上回宿舍以后,宿管老师把她们的手机发下来,倪清漾去厕所隔间给奶奶打了电话。
好长一段时间才接通。
电话那头是老人粗嘎沙哑的嗓音,“阿漾——”
“嗯,奶奶,你在干嘛呢?”
“看电视。”老人语速很慢,悠悠答来。
“奶奶,我们这次放了七天假,我明天中午回去,这次可以陪你多呆几天。”
“好,好啊。”老人愉悦的笑了,连连应着好。
“奶奶,那你看一会就早点睡吧,我也要回宿舍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老人回她。
倪清漾挂断电话走出隔间,丁嘉从三班转过来宿舍也是要换的,十五班的两个女生宿舍只有倪清漾她们这间1203有空床位,丁嘉自然而然就搬到了这个宿舍。
说来也奇怪,丁嘉转来两天,就拉拢了许多女生,搬宿舍的时候,她们舍的女生都抢着给丁嘉帮忙,她如同众星捧月的神一样站在一边,任由其他女生帮她搬洗漱用品,铺床。
只有余悦和倪清漾是局外人,各自在床铺上安静的坐着。
余悦话很少,回到宿舍后除了洗洗衣服那就是在床上安静躺着,每周发一次手机,她也不怎么玩。
倪清漾大着胆子坐到她铺上,“余悦,我们两个是不是还没有联系方式呢?”
“嗯。”
“那加一下吧。”倪清漾晃了晃手机。
余悦小声的问道:“可以吗?”
“当然啊,我还怕你不愿意呢。”
女孩拿出手机找到自己的二维码,倪清漾扫上去,“省略号?”
“是。”
“余悦你的话真的好少,我们两个也算熟悉了,怎么觉得你还是好拘束,跟我说话放开点就行,我真的很好很好相处。”倪清漾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番。
“我就是怕说多了你会觉得烦。”
“不会的,放心吧,我话肯定比你多。”小姑娘两眼弯弯,笑的娇俏。
宿舍八个人,似乎成了二六分。
以丁嘉为首六个人凑在一起,余悦和她两个人相处。
中间安插了一道无形的分界线。
翌日。
早晨天气转凉,倪清漾穿着外套还觉得有些冷,近段时间的气温才有了些秋天该有的样子,风也是凉的。
走出校门,倪清漾看见一道宽阔挺拔的身影。
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冲锋衣,灰色的束脚运动裤,纯白色的球鞋,一如既往的干净,少年的头发与往日不同,没有分开,而是自然的垂在额前,风拂过,发丝扬起又落下。
他的一只手插着兜,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粉色的头盔,唇角漾开在白皙的皮肤上,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上挑着。
桃花眼中含着一双掺着笑意的琥珀色瞳孔。
倪清漾走到他面前,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。
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,“你——”
“我——”
“你不会是来接我的吧?”
他把头盔拥她手里,“嗯,来接你的。”
“我为什么会有这种privilege?”
“因为我最近在盘算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倪清漾没听懂他的回答。
岑朝扯开话题,“privilege是特权吗?”
“对啊。”
“那你要不要这个特权?”
倪清漾想了一下,“我觉得,其实,真的有的话也未尝不可。”
“走,去烈焰。”岑朝拿过她的书包,转身往前走。
倪清漾抱着头盔在后面跟上,临德的交通算是比较严厉的,头盔是要严查的,电摩更是如此,必须要带头盔,他们家没有女孩头盔,给倪清漾戴这个还是他昨晚去买的。
岑朝骑的慢,最近天气凉,速度快了也会冷。
花了十五分钟,两人到达烈焰。
赛雅早早站在门口等倪清漾,看到她的时候,别提有多高兴了,恨不得把人吞了。
赛雅今天穿了件蓝色的小香风外套,牛仔的直筒裤,两条腿又细又直,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,波浪卷披在肩上,因为化了妆,更显的她成熟。
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一身的孩子气。
可是赛雅真的好漂亮,倪清漾特别喜欢她的这张脸,在她看来,没有人能比赛雅还要美。
又会穿搭,性格又好,挑不出任何毛病。
“赛雅,你今天好美。”倪清漾忍不住夸赞她。
“是嘛,谢谢妮妮。”她挽住她的胳膊,往场内走。
岑朝和周柏林去换衣服,今天教练没来,周柏林给他当靶子,属于两个女孩的座位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零食饮料,还有一杯热的奶茶。
赛雅把奶茶推给她,“这是你的。”
芋泥啵啵。
“岑朝早晨给我打电话,让我帮他带的,说是你爱喝。”
“啊?”
“就是上次他请我喝了一杯,我觉得很好喝。”倪清漾解释道。
台上两人打拳,台下两人聊八卦。
赛雅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某个问题,反复斟酌,依旧没忍住,她凑近倪清漾,“妮妮,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?”
“问吧。”
“你喜欢岑朝吗?”
倪清漾愣了下,耳廓隐隐泛红,提起岑朝,她的心脏总是忍不住跳,她其实是清楚答案的,也没否认,反而回的很坦荡。
“挺喜欢的。”
“妮妮,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吗?”倪清漾的坦荡让赛雅大吃一惊,她还以为像倪清漾这种性格还会害羞着躲避问题呢。
倪清漾看着台上打拳的少年,忽然笑了下。
“会有谈恋爱欲望的那种喜欢。”
“妮妮,你说真的?”赛雅把荔枝核吐出来,“那你想试一试吗?”
“喜欢是真的,”但她摇了摇头,“没有勇气也是真的。”
“喜欢他的人有那么多。”
赛雅却高兴的笑了,她说:“没事,有喜欢就够了。”
其他的,让他亲自来。
她没有勇气,但他最不缺的就是勇气。
岑少爷虽然社恐,但追女孩还是相当勇敢的。
他们听说岑朝今早要去接女孩放学,都有点惊讶于岑朝的操作模式了,属实有点熟练,不太像是第一次追人。
但是他们可以用十几年的情分来保证,岑朝绝对是第一次追女孩。
台上的两个人练了将近半小时,周柏林累瘫了说什么也要歇着了,这才停手,岑朝跨过围绳摘下拳击手套。
他走过来,肌肉因为运动充了血,健硕的身材让人浴血喷张,他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,套上背心。
岑朝抽出椅子坐她旁边,周柏林拖着疲软的身子过来,一屁股瘫在座椅上。
突然间,一声搞怪的怪兽声音冲破云霄,吓了几个人浑身一颤,原来是岑朝的手机铃声,周柏林吓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,“我去,你啥时候换的铃声,这么渗人?”
岑朝没理他,把手机拿出来,是来自外婆的一通视频电话。
他和外婆是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。
岑朝接通视频,屏幕上出现一张雍容华贵的面庞,老人六十岁左右,头发是深褐色的卷发,皮肤很白,但两腮是红润的,耳朵上戴着宝石吊坠,老人脸上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遮不住华贵典雅的气质。
“哦,朝朝——”老人的中文很是蹩脚,口音一上一下的,特别有趣。
其实外婆会的中文根本没有几句。
hata当年嫁到中国来,和家里人闹的很不愉快,直到岑朝出生后,关系才慢慢缓和。
hata与母亲现在的关系就是不冷不热,说话就是掐,挂断电话就是想,两人的性格都很倔,谁也不服软,外婆却很宠溺岑朝,但是毕竟在两个国家,见面的机会很少,只能靠手机来联系。
岑朝小时候每一次去俄罗斯都想再多呆几天,因为外婆真的很宠他,后来长大了,时间也少,几乎就没再回去过了。
外婆上了年纪,自然也不能到中国来。
“Чтoтыдeлaeшь?”果然,再多一句的中文外婆都不会说了,只能用俄语来表达,她问岑朝在做什么。
岑朝组织了一下语言,“rтpehnpyюcь(锻炼)。岑朝突然将镜头一转,照向周柏林,“tыnxпomhnшь?(还记得他们吗?)”
周柏林立马坐的端正,朝着镜头say了hello。
外婆顿了顿,“柏(bo)林(lin)?”
周柏林的柏是二声,不过他也不介意,毕竟外婆能记得他并且能用中文说出来就已经很棒了。
男孩满意的一笑,竖起大拇指,“yes!”
镜头给到赛雅那边,外婆思考了一阵,恍然大悟,“赛(sǎi)雅(ya)?”
看见小女孩点了头,外婆开心的像个小孩,“很、漂亮!”
岑朝忍不住笑了,他把镜头转回来,偏向一旁,他问倪清漾,“要不要和外婆打个招呼?”
“可以吗?”倪清漾很开心。
岑朝把手机又抬起来,让女孩入镜,因为语言不通,倪清漾只能笑着跟老人挥手。
外婆的脸上明显有了疑惑。
岑朝勾了勾唇,淡笑道:“ohamorдeвyшka.(她是我女朋友)”
外婆吃惊的捂住嘴巴,“o,Бoжe.”
外婆吃惊的都喊天了。
他们自然是听不懂岑朝在说些什么,倪清漾看到外婆惊讶的样子非常疑惑,她问岑朝:“你说了什么?”
岑朝笑了笑,没回她。
看见外婆大为吃惊的模样,他怕吓坏外婆,岑朝敛起笑容,正经了几分,“Этoшyтka.(开玩笑的。)”
紧接着,他补充,“ohamorлю6nmarдeвyшka(她是我喜欢的女孩。)”
外婆又一次震惊,岑朝把手机收回,放到自己面前,开始和外婆说起话来,接下来的十分钟里,语言横亘在他们之间,同在一个房间,却活在了两个半球。
“朝朝——”
“嗯?”岑朝看着屏幕里的老人,耳朵也凑的近了些,仔细听她说话。
老人用蹩脚的中文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,“外婆、很、想你——”
老人眼眶一下子变的湿润,大概人到一定的年纪,孤独便成了最大的痛苦,祖父很早去世,就老人自己生活在俄罗斯,家里养了很多只小猫与她作伴,她平日里除了看书养花逗猫,就是在闲暇时间想岑朝。
有来俄罗斯留学的中国学生寄住在她那里,教了她一句中文。
老人家年纪大了,一句话就要学很久。
她反反复复练了很久,才给岑朝打来电话。
用中文告诉他
我很想你。
岑朝最怕外婆哭,看到她红了眼眶,自己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,鼻尖酸涩的厉害,碍于有人在,他要强忍着自己的柔弱。
他重重的点了点头,喉咙里嗯了一声。
嗓音有些哑,“我也很想你。”
他安抚外婆,“kвamвephyтcrвoтпyck.(放假就回去看您。)”
老人听到这话,才高兴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