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卓然点进直播间的时候，刚好听到一首歌的尾声。
一首大家都听过，文青必备的粤语歌，《富士山下》。
在四年前，李卓然刚刚认识知恩的时候就听她唱过。
明明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儿呢，就能唱出无可奈何的感觉，好像她还真的经历过这样疯狂的感情，对方为自己划损手腕之类的……
他随手刷了几个礼物。
这种直播他偶尔也会看看，看到好玩儿的就打赏一下，账号等级倒是挺高，这么一刷，果然又引起了网友们的注意。
——“主播咋回事，又吸大哥了吗？”
——“唱歌仅仅是不跑调……长得好看就是吃香。”
——“哈哈哈最起码粤语标准听着不出戏。”
李卓然没管屏幕上一大串讨论自己的评论，他只是隔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去看知恩。
几个月而已，她没什么变化，还是那副样子。
不过好像是比之前在公司看到的时候会打扮点儿了，还化了妆。
李卓然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两下，知恩已经唱完了歌，也看到了他刷的礼物看着屏幕有点僵硬……
他知道知恩肯定认出他了，毕竟他全网的网名都是那么简单粗暴。
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来看，他偏要用自己的大号，让知恩别忘了他。
——“怎么不说谢谢。”
知恩看着眼熟的id沉默几秒，本来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，他怎么又出来刷存在感。
知恩对于李卓然的感情，其实很复杂。
一开始，是他带着她融入了那样繁华的港城，教会了她抽烟，喝酒，和别人社交。
夜晚他们紧紧相拥，是他带着知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，允许知恩把一切感兴趣的东西都用在自己的身上。
知恩经常是手上没个轻重，弄得李卓然第二天坐个沙发都龇牙咧嘴，但是晚上还是哄着她胡来，好像还在探索期的人是他而不是知恩。
他们在李卓然家里那张豪华水床上搂在一起看电影，李卓然指着多媒体屏幕，“你等着，等我把你捧得比这人还红！”
知恩窝在他怀里嘻嘻笑，仿佛真的当真了。
但是当李卓然在某个晚上、某个十分普通的晚上，漫不经心地开口说——
“喂，我爸催我带女朋友回家呢昂，啧，你怎么才这么一丁点儿大呢你说？我跟人打架的时候你还不会跑呢。”
知恩却沉默着，没有回答。
事情怎么发展，大概也就是那样。
原本在港城意气风发的李二爷根本无法接受被一个小演员拒绝，他说的那些“捧红”之类的话，也变成了要知恩和他在一起的威胁。
知恩不讨厌他，还有点庆幸是李卓然带她见识到了那些繁华和隐秘，但是，她也不爱他。
知恩讨厌被威胁、讨厌被命令……李卓然越是这样对待她，她就越是不想和他再扯上什么关系。
“许知恩，你别把私下里那一套放到明面上来！那是我愿意被你那样搞！相反，现实里我让你跟我，你就得跟！”
知恩皱着眉，狠狠地甩了李卓然一个耳光。
他捂着脸，目光凶狠，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吃了知恩。
但是知恩却扯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，示意李卓然自己低头看。（懂得都懂）
“我觉得不是，李二爷，你已经习惯当狗了，你自己说呢？”
至此，两人决裂。
那些回忆是两个人都不想提起的事情，知恩看到他的评论，却不自觉的想起之前的事情。
“谢谢前老板，还关注解约员工的生活，谢谢！”
知恩突然冲着屏幕笑了一下，李卓然手一抖，想起那些两人还腻在一起的日子，只要知恩这样一笑，他就警惕起来……肯定又有什么要用在他身上了。
——“刚刚的歌没听到，再唱一下。”
李卓然不管屏幕上一连串的八卦问题，固执地打下这一行字。
“对，之前公司的老板，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他，等级高是不是意味着之前刷礼物刷的很频繁呀？”
李卓然看她故意忽略自己的评论，还有意无意的说自己爱看直播，气笑了。
——“看的都是搞笑直播，偶尔刷一刷。”
——“没看到吗？唱一下刚刚的歌，我再刷十个够吗？”
“乱刷礼物拉黑哦。”知恩笑眯眯的说，“我前面说了好几次了，大家给我作证。”
李卓然不吭声，反手就是十个嘉年华。
知恩看到皱起眉头，这完全是条件反射，好像是在说“又不听话”，李卓然抿了抿嘴巴。
知恩冷静地，拉黑了李卓然的高级账号。
——“我靠真的拉黑，主播牛的。”
——“这是啥新套路吗？”
——“啊啊啊，刚刚是知恩在港城的前老板吗？”
拉黑了李卓然，知恩松了一口气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讨厌别人命令自己，最讨厌的就是李卓然命令自己。
知恩下意识觉得，李卓然只能是那个汪汪叫着、能够承受一切奇怪道具的……狗。
其实知恩是能很好分清私下和平日的，但是李卓然除外，不知道是怎么了。
看了眼时间，直播有一个小时了。
知恩也做了很多功课，还看了别人写的各种“抖鹰直播要点”，知道大部分人直播时长都是四小时打底……这点她做不到。
直播毕竟需要不停的和观众互动，知恩本来就不是活泼的人，显然，一个多小时就是她的极限了。
直播一次，她得一两天才能缓过来。
“好了，今天就这样，我……”
知恩刚想说下播，就看到又有人给她刷礼物，倒不是什么大额，就是头饰和捏脸之类的。
——“知恩看屏幕我截图！！”
啊，这是她熟悉的id，红鸟经常给她评论的小姑娘。
知恩配合的看向屏幕。
——“此等萌物……”
——“啊啊啊啊我恨我前面一直在凑热闹……”
——“我会整理知恩回的问题发红鸟！@知恩”
知恩再次说了结束词，又答应大家建抖鹰粉丝群，这才关掉直播，回到现实世界。
下一秒她直直躺在沙发上，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，开口刚想叫谢钰帮她拿一支烟……
突然想到，今天她跟谢钰说自己要直播，不让他来。
……还真有点不习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