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英一家身着华服,以大礼叩拜。郭英本人双手高高举起,毕恭毕敬地接过圣旨。此时,一旁的迎亲使者满脸笑意,快步上前,声音高亢而悠扬地唱道:“请侧妃娘娘上轿!”
郭英听闻,神色间满是关切与不舍,连忙再次凑近女儿,压低声音却又满含叮嘱之意:“丫头,千万记着爹的话!”
这皇爷给予的恩典,他们郭家无法推辞,况且此次太子还亲自前来迎亲,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,只要郭家不想些僭越的事情,按东宫太子妃的性子,应该不会难为自家闺女!
婉秋微微点头,眼眶已然泛红,眸中闪烁着点点晶莹泪花,说道:“请爹爹放心!”
随即,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共同上轿。花轿装饰的极为华丽,轿身都用红色的绸缎包裹,上面绣着龙凤的图案,四周挂满了精美的流苏,婉秋在侍女的搀扶下,上了轿子,并且看了一眼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府邸。
迎亲队伍再次启程,这一路上,礼乐更加盛大,鼓乐齐鸣,糖果喜钱撒了一路,大有普天同庆的感觉!
直到东宫,一路上都是平平安安的,想象中的事情都没有出现,那个窗户中也再也没出现什么暴徒。
胡美不禁十分疑惑,正暗自思索间,突然,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,刹那间,冷汗湿透了他的后背,恐惧如潮水般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。
新人进入东宫之后,按照侧妃的礼仪规制,理应从侧门进入。实际上,直到新人进门之前,太子都可以不露面的。
随后,一系列礼仪有条不紊地展开,却扇、沃盥礼、同牢礼、合卺礼等,虽然这些礼节相较于正妃礼仪要简单一些,但也颇为繁杂。
朱雄英姐弟三人按捺不住好奇,偷偷跑去瞧热闹。朱雄英看着这一切,觉得索然无味,虽说是侧妃纳娶仪式,但这礼仪流程也太过繁琐冗长。而朱怡则和朱允熥却觉得十分有趣,眼睛亮晶晶的,一边看着仪式,一边还偷偷摸摸地偷吃了不少喜宴上的点心。
此时的皇宫之中,朱元璋正坐在宫殿内,听着远处东宫传来的喜乐之声。他抬眼看看天色,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,放下了手中的奏折,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,沉默片刻后,缓缓开口说道:“太子已经回宫了吧!”
“回陛下,太子已经回宫!” 一旁侍奉的云奇连忙恭敬地回答道。
“好,告诉毛骧,收网吧!” 朱元璋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,只感觉昨天没睡好,脑袋昏昏沉沉的,接着又冷冷地说道:“让他宁可错杀不能放过,所查到的一应罪状都送到御前来!咱要看看,到底有多少人是和咱对着干的!”
“是!” 云奇领命,迅速退下。
自太子纳侧妃的那天起,锦衣卫仿佛化身成了疯狗一般,在应天城内大肆抓捕官员。只要有锦衣卫上门,那户人家的全家老小都会被毫不留情地请到暗无天日的诏狱之中,家中的财产也会被全部充公,还要审问上下三族。仅仅三天时间,就已经有大小数十位官员被抓捕。
一时间,应天城内人心惶惶,官员们人人自危,不明所以。还是太子朱标站出来安抚众人,称先前有歹人意图谋反,想要刺王杀驾,其党羽众多。朝廷行事向来遵从大明律,只要是安分守己的官员,不必忧心,只管各司其职,照常办差即可。
朱标的话虽说起到了一点作用,但也仅仅起了一点。毕竟洪武朝大肆屠戮官员已不是第一次,谁能不害怕呢?特别是当太常寺丞张羽全家下狱,礼部侍郎高逊志下狱、临川侯胡美全家下狱、宜春侯黄彬畏罪自杀等消息传来,所有人就更加紧张了,整个官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。
然而,有一些聪明的官员已经开始回过味儿来,有人畏罪自杀,这恰恰说明太子爷所说的谋反之事是确有其事。只要自己没参与谋反,又何须惧怕。还有一些消息敏锐的官员,隐约知道一些秘辛,可全都三缄其口,佯装不知。
京城中被抓住的官员遭受了一轮又一轮的审问,在锦衣卫严刑酷吏的手段之下,越来越多的人被供了出来。郑国公常茂奉命率领一营京军,浩浩荡荡地朝着南方进发,随行的还有锦衣卫的千户蒋瓛。
皇宫的谨身殿内,朱元璋端坐在那威严的龙椅之上,眉头紧紧皱起,神色凝重。在他的右手边摆放着一把椅子,太子朱标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,神色同样郑重。父子二人静静地听着下方毛骧的汇报。
“陛下,首批抓捕的有太常寺丞张羽、临川侯胡美、吏部侍郎高逊志、监察御史余尧臣等十几位京中官员,据他们供述,将他们串在一起的是浙江一个叫叶云忠的人,此人在洪武二年就开始联系江南的士绅大族,特别是在京中为官的家族!”
“一开始他的野心并不为人所知,直到洪武十年前后,经胡惟庸帮助,其安插了不少人手在朝廷内外,甚至...皇宫大内!胡逆伏法后,那些未被查出的党羽,大多都亲近叶云忠!”
朱标听着,心中满是惊奇,暗自思索,朝廷上似乎并没有叫叶云忠的臣子,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:“此人是谁,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?”
“回殿下!” 毛骧手中拿着长长的奏折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,仔细看,在他的指甲缝里还有殷红未干的血迹,他一五一十地详细说道:“据这些人的供述,还有臣的推测来看,此人很有可能是张士诚的旧部!”
“不可能!”
说话的是朱元璋,原本他神色比较淡定,觉得不过只是一些宵小之辈,翻不起什么大浪花,但直到毛骧说出‘张士诚’三个字的时候,他脸上的震惊掩饰不住!
不怪他如此震惊,这已经是洪武十五年了,大元都被打成北元了,这张士诚的坟头草都得长了多少茬了,竟然还有人效忠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