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言确实已经准备很久时间了。
他自己也有些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一直到今天。
其实他也明白，眼下，直接和温凝说，她都是不会拒绝的。
而且，那姑娘肯定也等了很久。
许言不是多么浪漫的人，但他还是想，要更加认真一些。
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了。
等母子俩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，温凝还坐在沙发上逗弄着圆圆。
她莫名感觉两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。
虽然，林惠一开始看她就跟看儿媳妇是一模一样的。
但这会儿，连许言的眼神都有些...
“嗯...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
林惠抿着嘴笑了笑：“阿凝来帮帮阿姨吧。”
大概半个小时后，许明晖就带着桐桐回来了，一进门就跟温凝打招呼。
桐桐往妈妈的怀里钻，圆圆迈着猫步，稳稳当当的跳到桐桐怀里。
他们吃了一顿相当愉快的晚餐。
餐桌上，许明晖和林惠乐呵呵的跟她搭话，没有给这个初次来拜访的姑娘任何的压力。
温凝时常偏过头悄悄看许言。
她在许言家的客房休息了一晚上之后，第二天两个人才准备一起带着女儿回去。
“小凝，下次过来...”
林惠意有所指，笑得很微妙：“就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了。”
温凝没怀疑太多，只以为阿姨是让她不要这么客气了。
之后她还是正常的家教，然后晚上等许言过来接她回家。
直到某一天的晚上，许言没有骑车过来，带着女儿站在小区门口等她。
“带你和桐桐去个地方。”
许言低低的笑了声：“一个很重要的地方。”
“这么晚了。”
温凝有些疑惑：“去哪儿？”
许言帮她把背后的书包摘下来，拎在自己的手上。
他打了辆车，一路上温凝和女儿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，倒是许言罕见的有些话少。
直到，他们下车的时候，停在一个温凝很熟悉、却也有点陌生的地方。
这儿远离了市区，在他们不远处的江边，立着一个孤零零的摩天轮。
看着荒废又陈旧，在闪烁的霓虹之中显得十分突兀。
江水的对岸，高楼大厦平地而起，霓虹闪烁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里的？”
温凝顿了好一会儿，嘴唇动了动：“原来都拆掉了啊...”
在她很小的时候，这里是一个很热闹的游乐园，那会儿好多的家长都会带着孩子过来玩。
妈妈就带她来过。
“桐桐知道的呀。”
桐桐牵着妈妈的手：“妈妈带桐桐和爸爸来过这里，不过，那时候这个摩天轮也不在了。”
妈妈一直很遗憾，这么多年都没敢再来看它一眼。
等到终于鼓起勇气，带着丈夫和女儿再来到这里的时候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
“那时候，妈妈比桐桐还小。”
温凝有些出神：“姥姥带妈妈过来玩，那是妈妈第一次坐摩天轮。”
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，有时候已经连妈妈的面容都快记不起来了。
眼下，汹涌的记忆却突然扑面而来。
她已经想不起，那天爸爸为什么没有来了。
但妈妈说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表情，都好像清晰无比。
在摩天轮的顶端，扎着两条马尾的小女孩趴在栏杆上。
她透过窗户，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，嘴巴张的大大的：“哇，妈妈，好好看！”
长相温婉又美丽的女人坐在旁边，声音轻柔：“乖乖小凝，你当心点。”
“妈妈。”
小姑娘回过头：“游乐园超级好玩！”
女人摸了摸女儿的脑袋：“那下次，再带小凝来玩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“嗯。”
女人紧紧的看着女儿，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，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的模样。
温凝回过神，呆呆的看着远处废弃的摩天轮。
“阿言...你怎么突然带我来这里？”
她揉了揉眼眶：“会有点难过的啊...都说了，以后不再掉眼泪了。”
“最后一次了。”
许言捏了捏她的脸：“再...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他拉着桐桐和温凝继续往前走，随着距离摩天轮越来越近。
而就在下方的柔软草地上，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的兔子娃娃，密密麻麻、一圈一圈的端端正正摆着。
半人高的、巴掌大小的、白色的、粉色的、垂着耳朵的、抱着胡萝卜的、头上系着蝴蝶结的...
温凝根本数不清，到底有多少个。
她呆呆的站在原地，嘴唇动了动：“又是、又是桐桐告诉你的...”
“嗯...”
温凝感觉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情绪，从胸膛冲到了眼睛里。
从摩天轮上下来以后，妈妈就带她去摊位上买了个崭新的卡通书包。
然后，又买下那只兔子娃娃，亲手替女儿挂了上去。
那是她对妈妈记忆最深的画面。
“好可爱！”
小女孩用力的摇晃着背上的书包。
随着她的动作，挂在上面的兔子娃娃也开始摇头晃脑起来。
女人看着她的表情充满着怜惜，还有浓浓的不舍。
“妈妈，以后还能送我小兔子不？”
“会的...妈妈会买好多好多的小兔子娃娃，送给小凝。”
“那妈妈跟我拉钩，骗人是坏蛋。”
“好。”
女人蹲下来，跟小女孩郑重其事的拉钩。
随着两根手指在夜色下轻轻的一勾，她终于忍不住把女儿抱在怀里，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，低声哽咽。
“小凝，你不要怪妈妈。”
“你一定要健健康康、幸幸福福的长大。”
“对不起，妈妈不舍得骗你，但妈妈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。”
“会有人，以后一定会有人把他能遇到的所有兔子娃娃，都买下来送给你。”
温凝终于回过神。
她看着面前的许言和桐桐，泪水汹涌而出，止也止不住。
桐桐拽了拽妈妈的衣袖。
等妈妈弯下腰以后，桐桐才用力的抽了抽鼻子，抬起小手，帮她擦掉眼泪。
“姥姥没有骗妈妈哦！”
“我和桐桐花了好长时间...”
许言俯下身，看着那双红肿却也依然漂亮的眼睛，声音前所未有的缓和：“把我们现在能找到的每一个玩具店和商场，都跑了一遍。”
“哪有，哪有你这样表白的...”
温凝依然泪流不止：“我、我不想哭的...我都准备好久了，答应你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的…”
“本来还想上网去买，实在是我把这段时间赚到的钱，全部都花完了。”
他伸出手，揉了揉温凝的脑袋：“以后，我再补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