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境里的时间流速极快，转眼就过去了两年。
在宁不三的“调教”之下，神性和理性已经彻底融入到自己的角色里。
甚至他们自己都分不清，和宁家人相处的时候，他们究竟只是伪装，还是带着真情实感。
而就在这时候，植物人雷欧终于苏醒了。
整整两年，他始终保持着清醒，却只能躺在病床上，动弹不得。
出院之后，他就气势汹汹地去了宁家。
刚好只有宁不三在家。
宁不三取来白瓷茶壶，注入沸水温热，倒出琥珀色茶汤，将茶盏稳递到雷欧面前。
“上次公寓发生意外，连累你昏迷了两年，幸好你现在已经醒来了。”
“我本来打算去探望你的，你怎么还亲自来了？”
雷欧的表情有些阴郁：“我做了两年的植物人！”
“要不是我把你及时送到医院，你连植物人都做不成，可能直接与世长辞了。”宁不三顿了顿，微笑着说，
“当然，你也不用太感谢我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雷欧没想到他那么厚颜无耻：“公寓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，你倒是只字不提！”
宁不三无辜道：“你都说了是意外，那自然就只是意外。”
雷欧不跟他兜圈子了，直接问道：“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？”
宁不三迟疑了片刻，不解地问：“你在说什么？”
雷欧说：“别装了，你明明……”
嘭——
雷欧面前盛满水的茶杯突然炸了。
宁不三脸上的迷茫看起来不像是装的，他疑惑地问：“我明明什么？”
雷欧试图继续说下去：“你明明……”
嘭——
这次炸的是茶壶。
雷欧早有防备，躲得极快。
顺着宁不三的目光，雷欧看到了盛满滚烫沸水的煮茶器。
他果断选择了闭嘴。
过了半晌之后，雷欧梗着脖子说：“这不科学！”
宁不三问：“什么不科学？”
“茶器无缘无故炸了，你觉得这科学吗？”
“确实不太科学。”宁不三摸了摸下巴，沉思许久后，真诚发问，“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解释？”
雷欧语塞。
很好，皮球又踢回来了。
只要对方不承认已经清醒的事实，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宁不三清理了桌子上的茶杯碎片，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玻璃杯。
“这是我爸的珍藏，尝尝？”
雷欧唉声叹气地问：“小祖宗啊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。”宁不三幽幽说，“在梦里，我们两个把酒言欢，没想到你居然在我的酒里做了手脚。”
宁不三笑了笑：“还好只是个梦，你肯定不会对我干出这种缺德事，对吧？”
被阴阳的雷欧不敢吭声。
“对了，你之前不是新做了一款关于梦境的游戏，安装包发给我。”宁不三说。
雷欧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：“其实我觉得……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。”
宁不三重复了一遍：“安装包发给我。”
雷欧犹豫片刻后，点头：“行，我回去之后就发给你。”
在雷欧临走的时候，宁不三特意把那瓶红酒塞到他怀里，笑吟吟地说：“放心喝。”
雷欧又一次被阴阳了。
第二天。
宁不三收到了雷欧寄过来的全息头盔。
他念出游戏的名字：“幻里真外……”
这游戏应该就是雷欧用来把他从梦境中唤醒的方法。
虽然他早就清醒了，但还是可以体验一下。
游戏加载出来之后，是人物和背景介绍。
[玩家，你是一位来自异世的勇者，肩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，请完成主线任务，打败终极boss，获得游戏胜利。]
宁不三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这游戏里的剧情太熟悉了，完全复刻了他之前的经历。
直到剧情进度推进到百分之九十时，终于到了重头戏部分。
[玩家，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，你喝下了神殒之酒，陷入由自己的记忆编织而成的梦境之中。]
世界被割裂为截然相反的两部分，一边是岌岌可危、充斥危机的真实世界，一边是亲朋团圆、幸福美满的虚假梦境。
宁不三相信，如果进入游戏的是沉浸在梦境的他，玩到现在肯定也已经清醒了。
宁不三的面前出现弹窗。
问题：玩家是否选择离开梦境？
选项：[是or否]
宁不三摸了摸下巴。
他想知道，如果选择了“否”，会发生什么。
按下选项之后，宁不三开始走虚假梦境里的剧情。
游戏里的人物建模，甚至都是按照宁爸宁妈的模样一比一复刻的。
没过多久，系统提示又出现了。
[玩家，由于一场车祸夺走了你所有亲人的性命，所以在梦境里，你成为了孤家寡人。]
黑屏之后，弹窗重新出现。
问题：玩家是否选择离开梦境？
选项：[是or是]
看似是有两个选项，其实只有一个选择。
宁不三被气笑了：“我知道你在这里，滚出来——”
雷欧出现在宁不三的身后。
“这就是你用来唤醒我的方式？”宁不三说，
“你通过这个游戏是想告诉我，如果我选择留在梦境里，你会想办法让我成为孤家寡人，最后不得不清醒。”
不等雷欧回应，宁不三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：
“哦对，你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我。宁不三，你的朋友和家人都在真实的世界等着你，你为什么要在虚假的梦境里做个懦弱的胆小鬼？”
雷欧没有辩解。
如果宁不三深陷于梦境之中，这种刺激疗法会有奇效。
在他意料之外的是，宁不三居然提前清醒了。
宁不三说：“我信任你，所以就算你亲口告诉我，你在我的酒里下了毒，我也没有疑心你要害我。”
“但是，无论你有什么谋划，都不该替我做决定，更不该未经商量就利用我设局。”
对于宁不三来说，他的来处、他真正的家人、他所有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，都不容侵犯。
那是他的底线，是他的逆鳞，更是他内心唯一的净土。
“我深刻检讨自己，绝对不会再犯了。”雷欧自知理亏，低声下气地说，“我知道错了，路易斯……”
“我是宁不三。”
“……”
漫长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
宁不三说：“你早就猜到他们两个会进入到我的梦境，是打算等唤醒我之后，让我利用梦境影响他们吗？”
雷欧点头：“没错。”
宁不三勾了勾唇。
毫不夸张地说，这两年来，神性都要被他训成狗了，变化那叫一个大。
当然，也有可能是神性故意装给他看的。
啧，感觉回到意识海之后会被狠狠报复。
雷欧问：“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？”
宁不三说：“假的就是假的，就算这个梦境是根据我的记忆构造而成，也总会有违和的地方。”
“你出现后，那种让我违和的感觉就加重了。‘梦境’对我来说似乎是个关键词，当你说你在做一款有关梦境的游戏的时候，我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。”
“更何况，那两个家伙莫名其妙冒出来，突兀且不合常理，我就开始慢慢清醒了。”
雷欧问：“你为什么要装作没有恢复记忆？”
宁不三笑了：“总要给扰人清梦的家伙一点儿惩罚，而且戏弄你们确实很有意思。”
雷欧含笑问道：“那我们的运营商现在能回去了吗？”
宁不三扶额：“我一开始明明只是尊贵的VIp玩家，为什么现在还要肩负起运营商的重任？”
他望向雷欧，眯了眯眼：“不要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，我还没消气。等出去之后，我们再慢慢算账！”
雷欧低笑一声，声音比袅绕的云雾还要轻：“好……”
宁不三闭上眼。
假的就是假的。
这场大梦，早就到了该醒来的时候。
梦境破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