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朗不再开口,垂首站在一旁,算是默许了张氏的决定。
顾连升彻底慌了神,下意识的朝冯氏求救:“娘!您赶紧劝劝弟妹!这认罪书要是签了!不光毁了二弟那一屋子的孩子,就连儿子这一房也跟着没了前途!”
冯氏心头颤了颤,目光直定定的看向儿子,一言难罄。
许久,她才颤巍巍的爬起来,心头再是窝火,这会子也要给儿子收拾烂摊子!
她先是硬着头皮训斥顾棠几句:“你一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,竟是逼着你娘自请休离?姑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?!
你这样的,要是闹到族老那,就是沉塘吊死的命!还能让你这般嚣张跋扈的嚷嚷?如今我们帮你瞒着遮着,你竟不识好歹!”
训斥完顾棠,扭头阴着脸又训斥起张氏来:“她是你生的,偏你又挟制不住她!做娘做到你这个份上,你竟还有脸活着?那认罪书是你能签的!
听我的,把林家的房子卖了,卖了将银子补上来,能补多少便补多少,要是不够,允你欠着,日后慢慢还……”
张氏面上一僵,目光闪烁着错开,垂下的眼皮遮挡住眼底的慌乱。
林家如今住的青砖大房,前几日被她暗中卖了。
老太太病重,怕是熬不过年去,人死没什么,只是欠族里的银钱却是一直没还。
这些年,她往家送了不少银子回去,可老太太心里存了心思,一直找借口拖着没还。
等人咽气了,族里肯定会要那座青砖大房抵账的。
林家那房子,正房有三间,东厢也有三间,总共六间房子,全是青砖黑瓦。
是当年林家发达时建的,当时共花费了近二十两银子,用料极好。
只是眼下卖,是偷摸卖的,为防外人知晓此事,在老太太咽气前,林家得继续住在里面。
另外还要买家保密,不能将这事透漏出去。
因此,那房子压价压的极为厉害,只卖了十两银子。
这十两银子要是露出来,别说账清不了,最后银子也保不住!
她生的那小畜生,指定会将银子抢了去!
“你倒是说应不应!怎么这会子却成了锯了嘴的葫芦!”冯氏气得上前想掐张氏一把,却被张氏躲了去。
“你说的没用,你能做的了她的主?”张氏斜了眼顾棠,语气嘲讽。
冯氏顿了顿,还未开口,就听顾棠在那边叫嚷起来:“奶,您这说的比唱的好听,可您就是说成花来也没用,除非您能将银子给我补全,不然,今儿这事,我就往大了闹!越大越好!
我还是那句话,名声好坏我们二房不在乎!大不了我们搬走了事,到时候,这一地的鸡毛烂摊子,可都得您出面顶着!”
张氏当即风言冷语的讥嘲起冯氏来:“说我挟制不住她,你倒是挟制住她让我开开眼!往后啊,我瞪眼瞧着她是如何踩在你头上蹦跶的!”
冯氏一脸狞恶,双手都是抖得。
余光瞟见二儿子从堂屋出来,宛如看到了希冀,急忙向儿子告起了状:“老二!你这闺女还管教不管教?如今是又坏又毒!竟是逼你媳妇签一封认罪书,还让她自请休离!这是她一个姑娘家能说的话、能管的事?”
听到这话的顾连山,神色愕然的看着顾棠:“闺女?”
“我让她二选一……”顾棠将先前提出的二选一说给她爹听,最后道:“她自个儿选的一,这事就这么定了,您去村里找一个嘴紧的长辈来,让他做个见证人。”
“为何还要见证人!”张氏神情慌乱,满脸的不情愿。
“为了防止你日后说,我顾家把你屈打成招、逼你签的认罪书!这事,还是‘你情我愿’的好。”
顾棠讥笑两声,张氏瞬间阴了脸。
顾连山叹了声气:“村里嘴最紧的,就是你三叔公了,人也是识文断字的,如今孤家寡人一个,让他来最合适不过。”
话落,便抬脚朝外走。
张氏瞧了他一眼,心中隐隐有些不痛快。
听到自个儿被逼自请休离,竟然连劝都不劝一句,这般急着去请人做见证,怕是早想休了她!
幸好这些年来没与他交心,这般薄情之人,当真不是良配!
当年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,也不会这般将自个儿嫁到顾家来!
张氏抿了抿唇,一脸愤愤。
顾连山还没到院门口,冯氏便白着脸拽住了他的胳膊,身后还跟着神色惊惶的顾连升。
“不许去!你今儿要是敢去!娘就撞死在你面前!”
“二弟!娘要是出事了,你还能得好?你就看在娘的面子上,这事就算了……”
“滚!”顾连山忽然暴怒,狰狞着吼了一声,额头上的青筋鼓起,满脸凶狠。
冯氏母子浑身一个激灵,头皮发麻,当即傻在原地,心里生了怯意。
冯氏下意识的松了手,再不敢拦着,眼睁睁的看着人出了院子。
等人走后,母子俩全都慌的没了主意,开始找顾老爷子求助。
可瞧了瞧院子,没瞧见人。
想起二儿子方才从堂屋出来,冯氏心一沉,老伴怕是又气到犯病了!
一颗心揪成一团,她再顾不上大儿子,脚下踉跄的回了堂屋。
“娘!”顾连升见此又气又急,不明白老太太怎么回屋去了,只好让儿子搀扶着他跟上去。
看着母子俩慌成一团,顾棠撇嘴,趁机跑到东厢翻找一通,将顾连升刚补全不久的笔墨纸砚拿到院里。
等三叔公过来,让三叔公按照她的口述写认罪书。
瞥了眼张氏,此时正与林家兄妹站在一起,一面安抚着林朗,一面又关心的问着林玥的胳膊。
见顾棠拿了笔墨纸砚出来,张氏脸上的柔意心疼迅速收起,目光阴冷的瞪向顾棠。
“我做的事我认!你做的事又该如何?你先是打断了玥姐儿的胳膊,后又拿绳子妄想勒死我,这两件又该如何算!”
顾棠眼都不带眨的张嘴骗她:“急什么!你既认罪,我也认!等你签了认罪书,该我赔的银子,我一分不少的赔给你!
就像我大伯说的那般,如今我是不缺银子使的,顶天赔你个三五两银子,这点我还是能拿出来的!”
张氏心中又怨又恨,既然不缺银子,为何又这般揪着这几十两银子不放?
既然小畜生这般心毒,那就别怪她狮子大开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