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莲脸上一道道的伤痕,犹如一盆冷水,瞬间浇灭了顾清的火气。
她脸色发白的跄踉两步,趴在榻上哭起来:“呜呜呜……爹病的起不了身,娘又不见踪影,天宝又撑不起门户……但凡有个要强的,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辱!呜呜呜……”
顾莲瞥了她一眼,有些不满她往小弟身上扯,“天宝才多大?他小小年纪又是个读书人,你让他如何帮你出头?你自个儿要是个强的,今儿也不用靠着这个、靠着那个的!”
顾清噌的一下坐起身,指着顾莲的就骂:“烂了心肝的死丫头!竟敢说教起我来了!打量着娘不在,你想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不成?”
顾莲抿了抿唇,没说话。
顾清不发火还好,若是发火,顾莲还是比较怵顾清的。
“说!怎么不说了?娘这才不在一日,你倒是兴起来了!”顾清一脸狰狞,伸手朝顾莲腰间狠掐了一把!
这一掐明显是下了死力气,一向能忍的顾莲疼的叫出了声:“啊!!!”
腰间那块肉疼到最后竟麻木的没了知觉,像是被掐掉了一般。
里间里的顾天宝听到二姐的痛叫声,当即掀开帘子冲了出来。
他一把将顾清推倒在地,横眉竖眼的对着顾清骂:“这家里谁能有你兴!碰见坏事便指望别人与你出头,若是碰见了好事,你比那兔子跑的都快!”
这话臊的顾清又羞又恼,起身就要打他。
顾天宝可是打小被魏氏宠着长大的,那脾气也是有名的坏,见此,竟是一脚踹了是上去。
“我可不是二姐,你想冲我使性子?惹急了我,我能揍死你!”
顾清被踹的惨叫一声,再次摔倒在地,捂着挨了一脚的肚子,好一会儿都没能起身。
顾天宝啐了她一口,推搡着顾莲与他进里间,不要搭理大姐。
看着姐弟俩一道进了里间,顾清恨得眼珠子都是红的,偏生又不敢追上去叫骂,只能趴在地上呜呜的哭。
从大房姐妹吵起来开始,门外的顾棠便好奇的趴在门上听着屋里的动静。
没想到大房三姐弟之间竟是这般的不和。
以往只知道顾清一直欺压顾莲,却不料,她连顾天宝都不放在眼里。
还有那大房的宝贝蛋,原以为是个没出息的软骨头,谁成想也是个知道护人的。
顾棠啧啧两声,本想看大房的笑话,可转念一想,自家那一屋子的兄弟姐妹也是一样的不和。
这还真是……大家半斤八两,谁也别笑话谁!
回头瞥了眼晕倒在地上的冯氏,顾棠拎着棒槌回西厢。
路过冯氏时,趁着天黑没人瞧得见,一脚踩在了冯氏的右手上,故意狠狠地碾压几下,只把冯氏疼的直哼哼,眼看就要醒。
顾棠迅速收回脚,若无其事的回了屋。
没多会,顾连山还牛车回来,一进院子,竟也一脚踩在了冯氏身上。
顾连山这一脚比较巧,竟是踩中了冯氏的小脚,当即疼的冯氏大叫着清醒过来,吓了顾连山一跳!
“娘?这大晚上您躺地上作甚?”顾连山没好气的指责冯氏,一句不提自个儿踩到人的事。
清醒过来的冯氏一看到儿子就下意识哭起来,向儿子斥责顾棠方才说的那番话,骂顾棠又毒又恶,生生毁了大房的名声,日后大房一家子若是说亲不顺,那全都要怪到顾棠头上。
顾连山可不信这话,在他眼里,自家老娘嘴里那是一句实话都没有。
他语气不耐的扯掉大房一家的遮羞布:“您去村里打听打听,大房那一家子是个什么名声?大哥那大闺女今年都十五了!翻过年都十六了!可有一家上门说亲的?您当真不知道这里头的事?”
这话问住了冯氏,瞬间不吭声了。
“老二!”
一道怒喝声从堂屋那边响起,顾老爷子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,背对着灯光站着,让人看不请他的脸。
他冲儿子斥责道:“张嘴胡说些什么!败坏了你侄女的名声,你能落个什么好?都是一家子,你大哥家的姑娘小子不好说亲,你那一屋子的姑娘小子就好说亲了?!”
“儿子无所谓!姑娘嫁不出去我养着!小子说不了媳妇我也养着!娘想往我闺女头上扣屎盆子?那不成!这个儿子绝不忍!”
说完这话,顾连山不再理会自家爹娘,转身去了灶房。
冯氏在冰凉的地上又坐了一会儿,随后才颤巍巍的爬起身,一言不发的回了屋。
顾老爷子依旧在门口站着,背着灯光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气,脊背一下子佝偻起来,瞧着猛然老了好几岁。
灶房里,顾连山见又是儿子在烧水煮饭,火气瞬间冒了上来,“你大哥大姐呢?”
“他们吃过了,奶今儿使唤他们帮着寻大伯娘,给了他们两碗糊糊。”
“那你呢?也吃了?”
顾平安摇头:“没吃,奶让我跟着一道去寻大伯母,可我想着二姐的药还在屋里,咱那屋里又没锁,我怕走了没人看屋子,奶又趁机把二姐的药偷偷扔出去。所以便没同意去,奶一气之下,也就没给我糊糊吃。”
顾连山:……他娘这奶当的,可真是全村头一号!
掀开锅盖,里面的水已经沸腾起来,他朝儿子摆手:“别烧了,将炉子抱到你二姐屋里去,等会在你二姐屋里煮粥吃。”
“粥?”顾平安猛然抬头,双眼亮晶晶,“是那种白米粥吗?以往我见大伯吃过,闻着可香了!”
顾连山心头一酸,强撑着笑冲儿子点头:“对,白米粥。你二姐买了好几十斤呢,你方才还帮着搬进屋的,你二姐没给你说?”
“我没问,我以为是黍面,没想到竟是白米?!”顾平安脸上的欢喜毫不遮掩,抱起炉子就往顾棠屋里跑。
顾连山抹了把脸,心里酸胀的难受。
这孩子长到这般大,只在小时候张氏不给喂奶的时候,吃过几个月的米油子,长牙后,家里就不肯再给白米,自那以后,孩子也再未吃过。
而他大哥一家,却时不时偷吃几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