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天光乍泄,屋门洞开,一个青袍祭司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。
长宪脸色一变,一旁侍奉的青袍祭司们眼中也无法抑制地浮现出震惊的神色。
闯进来的人捂住口鼻,却捂不住层层叠叠从喉管里呛出来的鲜血,黏腻血液顺着指缝喷涌出来,他目光惊恐,倒在大堂正中,张开口,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舌头不知被谁活生生割断了半截!
这人脸上全是血,‘噗通’一声就倒在地上,生死不知。
看衣服这应该是他们侍奉在外的同僚,今天是他当值,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?
谁敢对雨师观动手!
长宪心知出事,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,就看见靠近门口往外张望的青袍祭司们脸色灰白,整个人都开始发抖。
“怎么了!”
等不及他们回答,长宪快步走过去,只见这间堂屋外的地板上,猩红鲜血写着四个大字:
出门者死。
距离屋门一步之外,画着一条粗粗的血线。
长宪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地抽动,“什么时候写的!你们都瞎了么!”
一个青袍祭司胆子倒是大,探出头去,看了看外面,“门口没人。”
有人抱怨,“我们哪里知道是谁写的,长大人,这怕不是谁在和我们开玩笑吧?”
长宪心里也有些古怪,但他毕竟是雨师观紫袍祭司,执掌雨师观数十年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怎么能在这时候透出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。
他清了清嗓子,提高嗓子朗声道,“雨师大人治下,何方妖孽在此作祟!”
心里想想,也不能说是妖孽。
守护阵依然在外,纹丝未动,进来的大概率不是什么妖孽。
祸斗就更不可能了。
祸斗入城,必然引起整个杜鹃湾大阵的警报,仙门寮不会坐视不管。
难道进来的,是人?
既然是人,有何可惧!
长宪冷哼一声,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,敢来雨师大人面前显眼。
他大步迈了出去,“我就在此处,我倒要看看,你怎么让我死!”
再走一步,长宪跨过了那条血线,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准备,负在背后的手里早准备好了攻击的符箓,他身上的紫袍法衣是受过雨师大人赐福的,水火不穿,寻常刀剑更是连皮都刺不进。
只要那人敢出现在自己面前,不论他从哪里攻击,长宪有把握躲过那人一击,再之后······
长宪冷笑,他定要让那人知道雨师观的花儿为什么那么红!
环视一周,也没人出现在自己面前,长宪低头,伸脚把地上那四个血字擦成一团淡红。
“虚张声势!故弄玄虚!”
“你们是太子庙那群庙祝派来的吧!”
雨师观在杜鹃湾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,思来想去,最近有得罪的,或许就是新来的那个太子庙了。
“昨日斗灯斗不过我们,今日便出这样的损招!”
“亏你们是太子殿下麾下!实在堕了太子的威名!”
“你们太子殿下知道你们胆子这么大么!”
长宪在外面走了一圈,接连叫骂,外面风轻云淡,却始终没有什么可怕的攻击,更别说什么高手从天而降了。
长宪走回堂屋,对里面的青袍祭司们说,“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,也值得你们吓成这样!”
他指了指天上,“这是雨师大人治下!谁敢在雨师大人的道场对我们动手!活腻歪了么!”
“守护阵没动静,进来的要么是凡人,要么是别人雇来的修行低微的修仙者,在雨师观,谁吃了谁还不一定!”
“你们都出去,拿上法器,从头到脚搜一遍,势必把那胆敢杀人的贼子揪出来!”
“我雨师观绝不受此辱!”
堂屋中一共四五个青袍祭司,他们看长宪率先跨过血线,在外面绕了这么大一圈也安然无恙,当下也觉得那人不过是虚张声势,实在可恶,当下应了一声,并肩出门。
“把外面收悦神资的祭司都给我叫回来!”
长宪看着那团模糊的血线,咬牙冷笑,“把门给我看住,连只蚊子都不准放出去,今天,关门打狗!”
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,竟然敢在雨师观,杀雨师观里的人!
他誓与太子庙那帮贼人不死不休!
气愤填膺的长宪身后,那目盲少女微微一动,似乎感应到了什么。
因为目盲,她的听力和其他感知格外灵敏,她似乎听见了指甲刮擦过棺材板的声响。
那具躺在地上,被割了舌头的尸体突然颤了颤。
那具躺在地上,被割了舌头的尸体突然颤了颤。
从他身下流出一滩黑雾,直接化成箭矢向少男少女脸上射去。
箭矢在他们脸上爆开一蓬黑雾,分裂出几缕黑线,沿着耳孔、鼻腔、嘴巴、眼眶迅速攀爬,完全覆盖住他们的头颅,除了鼻腔一条缝之外,堵住了他们所有的感知。
远远看去,像是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头盔。
与此同时,那具尸体被几股黑雾支撑着动了动,衣襟散乱,脚尖点地,转动时骨头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,眼皮翻起没有瞳仁,只有两汪蠕动的黑水。
抬起的双腿肌肉饱满结实,加上尸体特有的惨白肤色,猛然看去,像是石膏雕刻而成。
现在那具石膏雕像,摇摇晃晃站了起来。
细如毛发的黑线迅速从郑禾眼睛晶体里撤开,躺在地上的郑禾睁开了被血污覆盖的眼睛。
她抬手,解开了身上缠着的绷带,一张张诡异人面从衣服底下挣脱出来,嘶声咒骂郑禾,一遍遍质问她为什么还不去死。
郑禾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,角木蛟包裹她的身体,她改变了自己的体型、身高甚至是体重。
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能探查身份的本事。
但这些都不是退缩的理由。
一只黑色的手从身后捂住长宪的嘴巴,另一只手直接勒住他的脖颈。
长宪大惊失色,他虽然不至于和那些青袍祭司一样胖,可也不是什么剑修体修,也从来没有和人这样肉贴肉近身战斗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