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这边的情况天上的应剑岫看得分明,她有些奇怪地问身边道童,“他们在演哪一出?”
道童笑了起来,“凡人体弱,不过是生离死别的寻常戏码,主人看不惯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。”
“他们为什么不向我求助呢?”
“主人久居山门,不知世人畏我仙门如畏鬼神,在修仙之人面前,又有几个凡人能不战战兢兢?”
“这边是仙家威严了。”
应剑岫眉毛一扬,指了指下面的郑禾,“她不就是?”
她靠在窗台上,托腮看老温一点点交代遗言,叹了口气,“要是在我来之前死人就算了,我都来了,总不能让他们没死在鯈鳙潮,反而死在我眼皮子底下。”
“传出去,难免损我声名。”
她涂绣了胭脂花纹的指甲在空中晃出一道残影,一个小小的玉瓶从她袖中飞出,彩虹一般落在了郑禾面前。
道童敛眉,露出些不赞同的模样,“主人,若是怕他们回去乱说,主人可以给他们直接下咒遗忘。这些······只是凡人。”
应剑岫看郑禾接过玉瓶,目光看向她这边,又作了个奇怪的揖。
奇怪的人。
她粲然一笑,“我们保的,不就是凡人么?”
“而且你不觉得,我做了好事,在他们眼里,我会变得更漂亮么?”
众道童又是一阵阿谀,直把应剑岫赞得飘飘欲仙,她大袖一挥,“好人做到底,咱们把他们直接送回杜鹃湾吧!”
“我要让仙门寮那帮人看看清楚,我们墨宗才没有拖后腿的花瓶。”
她又举起了一面小镜子,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盛世美颜,“只有数一无二的大美人!”
禁海上的船员们尚不知自己有这样的荣幸,让应剑岫亲自护送,他们屏住呼吸,看郑禾打开玉瓶,把里面的丹药全都塞进老温口中。
这丹药药效不弱,老温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,药力强行带动血行,断肢不再推血。
在众人啧啧称奇的眼神中,老温断肢皮肤生长,虽然称不上断肢重生,可起码保住了一条命。
郑禾接过船员递来的清水袋,蹲下来扶起老温的头,慢慢把水凑到他嘴边。
水刚沾唇,老温便醒了,他就着郑禾的手,大口大口吞咽,每喝一口水,脸色都好看一些。
直到再也喝不进去,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,他挣了挣,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郑禾,又扫了眼周围的兄弟。
“见鬼,死人还会口渴?”
“你们怎么都死了?”
郑禾笑了起来,“你看我们像死人么?”
老温怔怔看着她,终于恢复了清明。
郑禾温和地扶他坐起来,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,“好了,我们回家。”
【脱离值—2】
【当前脱离值:63%】
回家······
老温坐在木板上愣了很久,他狠狠拧了自己一把,才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,“回家!”
几个小道童走下云楼,拿出灵石补足了角木蛟的阵法,角木蛟长吟一声,收起船桨随着应剑岫那幢豪华小楼升到半空,摇头摆尾离开了。
在他们离开之后,禁海无数生物被鯈鳙的尸体吸引,奔赴千里来此撕咬。
嘭——
最底层的鯈鳙尸体突然爆炸,血肉暴雨般被炸上天又落下,在赤红潮水中,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从海底破水而出。
“郑禾!”
那小火球口吐人言,仔细看去竟然是只有拳头大小的婴儿。
他浑身冒着金光,脸上一丝褶皱也无,赤身裸体,看着角木蛟远去的方向,咬牙怒骂,“孽畜!”
“终日寻龙,没想到龙就在我眼前,呵,郑禾,郑禾!”
婴儿深色冷峻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你也配做龙!吾必将斩龙足,嚼龙肉,抽汝筋,扒汝皮,让你知道,谁是真龙!”
边撂狠话,婴儿短短的胳膊抬起,掐诀就准备离开。
一股细细的蛛丝从海底飙射而出,直接黏在婴儿脚踝,那婴儿低头看去,蛛丝拉紧,他转瞬就被那股蛛丝拉走。
“谁!”
“谁在那里!”
婴儿掐诀,周身闪烁金光,眼睛更是如烈日灿阳般放光,禁海之上灵力波涌,荡起层层涟漪。
海底射出更多蛛丝,那蛛丝柔若无骨般顺着婴儿的脚踝向上爬,直接捆住他的手脚,扒开婴儿的嘴唇,顺着他的口腔就爬进了他的喉管。
婴儿支支吾吾被制住,那蛛丝似乎还有毒性,麻痹肌肉,连灵台中的灵力也滞涩非常,片刻之间他竟然动弹不得!
“呜呜呜!”
婴儿双目圆瞪,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可他的身体直接被拉进大海。
天空海鸟飞过,海面起伏,看上去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荒原
层层叠叠的尸潮之下,无数蛛丝裹成一个巨大而洁白的茧,刚刚那些蛛丝就来自于这个茧。
蛛丝插进婴儿身体,从他的双目,鼻腔,双耳,谷道喷射而出,裹挟着他直接向丝茧弹去。
“呜呜呜呜!”
丝茧顺滑地张开一条缝,雪白蛛丝像一条极有韧性的舌头,长舌一卷,便把这个婴儿吞了进去,丝茧合拢,海底传来沉闷的,骨骼破碎的声音,一丝混着骨渣的血泥从丝茧内部溢出,又被一缕蛛丝贪婪地勾缠,卷回了丝茧。
雪白丝茧表层随着水波缓缓蠕动,仿佛一张长满了牙齿的口腔慢条斯理的咀嚼。
长久的蠕动之后,丝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大,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炸了,完美无瑕的表面荡开蛛纹般的裂痕,眨眼功夫就蔓延至整个丝茧。
这股波动带得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鯈鳙尸体也在翻涌,在尸海之中,一双雪白无暇的手撕裂丝茧,强行从里面挣脱出来,随之出来的事一具完美无瑕,充满了人类力与美的男性胴体。
行云流水般的身体上,长到蜷曲的睫毛颤了颤,露出一双足以穿云打雾的明亮的眼睛。
他在海底打了个嗝,突然和呛水了似地挣扎,双臂奋力一摆,他冲出水面,呆呆看着眼前地狱般的尸体。
“我······我这是死了?”
广夏头上的小卷毛柔顺地伏在脸侧,他环顾四周,眼睛一亮,屏住气,忍着恶心推开尸潮,游到一块木板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