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瞬间,季耀的大脑一片空白,耳边竟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,只剩下巨响之后的耳鸣嗡嗡回荡。
“爸?爸?!”
季耀连着喊了几遍,可电话那头却都没有任何回应,甚至在下一秒,通讯中断!
那边发生了什么?
是车祸吗?
严不严重?
季耀的脸色变了又变,眼前阵阵发黑,他转身就要往外跑,却被酒店门口的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。
是姜晚扶住了他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姜晚问。
季耀的眼眶一下就红了,他脑子很乱,全都往不好的方向想。
尤其想到刚才分别之际,他连个招呼都忘记打,此时此刻那铺天盖地的愧疚和自责,几乎要将他吞没。
“晚晚……”
季耀抓住姜晚的手,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,“我爸他好像出事了,我得去看看,对,我得过去看看!”
季耀翻遍身上的口袋,终于找到车钥匙。
他匆匆忙忙拉开车门就要上车,却被姜晚一把揪住。
“你这状态怎么开车,到副驾去,我来开。”
姜晚不容分说地从他手里夺过车钥匙。
引擎声响起,高大凶悍的黑色越野车在姜晚手里一路飞驰。
季耀坐在副驾驶座上,他抖着手又给季业鸿打去了一个电话,提示无法接通。
季耀转而又给季庭礼打了两个,也是这样的状态。
除此外,就连他们身边的保镖也一个都联系不上!
这是遭遇了什么?
不敢想,不敢想。
季耀死死抓着手机,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。
从县城酒店到季业鸿出事的那段路,足足有八十多公里,他就是再怎么心急如焚,也没法瞬移过去!
季耀挫败地抓了一把头发,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,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坠入地平线,残留的余晖依旧刺眼。
这个点,县城里堵车了。
在察觉到车速降下来之后,季耀红着眼抬起头,就看见前方路口堵了一长串,四周的喇叭声此起彼伏。
狭窄的间隙里,还卡进来一辆装着货物的三轮车。
没有人疏导的交通,混乱不堪。
越挤越堵,越堵越挤。
“草!”
季耀暴怒,他额角的青筋都在跳,脸色竟有些骇人。
这一刻,他有着和季家人一脉相承、如出一辙的暴戾。
如果他身边带了手下或保镖,这一刻的季耀会毫不犹豫地让人强行劈出一条路来!
可他和季家人又是不同的。
在他差一点就要被狂躁和愤怒冲昏头脑之前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整个人浑身一僵,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。
“对不起,我不是冲你发脾气,我、我有些急,没控制好情绪。”
“我不是对你生气,真的,我……对不起!”
季耀语无伦次,连看都没敢看姜晚,怕从她眼里看见对他的厌恶和失望。
不用照镜子,季耀想,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。
季耀垂着头,一颗心像是被人丢进油锅反复煎熬。
一面心急如焚,焦灼不安;一面茫然无措,懊悔难堪。
他耳边一直回荡着刚刚电话里传来的巨大声响,那是车辆遭到撞击的声音。
季耀眼泪跑出来的那一刻,他察觉到自己的背上传来一股很轻的力道。
是姜晚顺了顺他弯下的脊背。
季耀红着眼抬起头,果然从姜晚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狼狈又难堪的倒影。
可出乎意料的,没有厌恶,没有嫌弃。
姜晚只是说,“理解。”
季耀怔了怔。
“不过不用担心,我们很快就可以赶到。”姜晚的眉眼依旧冷静,话音落下的那一刻,她利落地挂了个档位。
轰隆——
越野车发出轰鸣的声响,犹如野兽一般咆哮着。
姜晚打了把方向盘,踩下油门,越野车一侧的车轮在剧烈的颠簸中爬上了边上的花坛!
车身严重倾斜的那一瞬,季耀瞳孔微微放大,就听见姜晚说,“抓紧。还有,不许吐我身上。”
凭借着姜晚胆大又高超的车技,越野车几乎飞檐走壁般从拥堵的道路中就这么开了出去!
驶过最拥堵的路段,后面的道路平坦,没多久就出了县城开上了笔直的大路!
姜晚随口道,“季董那边情况不明,为了以防万一,你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,让救援那些提前准备好。”
“对,我现在就打!”
季耀如梦初醒,立刻拿起手机打给管家祥叔。
祥叔那边一听季业鸿出事,身形都晃了晃,然后火速安排人过去救援和接应!
季业鸿那边的情况不明,还不知道伤情如何,是意外还是人为。
祥叔吩咐完下面的人之后,想了想,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“喂,二爷,您快回来吧,先生那边出事了!”
……
越野车一路疾驰,两侧的树木飞速倒退。
季耀看着姜晚依旧冷静的侧脸,焦躁的心竟然奇异地一点点安定了下来。
八十公里的路程不算太长,速度发挥到极致后,路程也就被缩短了大半。
快到那个地段时,姜晚放缓了车速。
季耀眼尖,在车灯前方看见了几块车辆碎片,越往前越多。
季耀心都凉了半截。
转过这一个弯道,他看见前方道路上有一连串的双闪,莱斯莱斯的车标在光影中格外显眼。
季耀揉了揉眼睛。
在乌泱泱的一众保镖当中,他看见了季业鸿和季庭礼,两人安然无恙,连衣角都没破。
姜晚靠边停了车。
季耀匆匆推开车门朝着季业鸿跑去,“爸!”
姜晚坐在驾驶座上,隔着车窗静静看着他们父子相聚的场景。
季业鸿当然没事。
但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。
当时在弯道时,刹车突然失灵,司机察觉到不对刚要示警,但因为刹不住车就导致了车队的连环追尾!
季耀在电话里听到的撞击声,就是这么来的。
没有人受伤。
但诡异的是,这个地方的信号突然间中断。
这就导致了电话打不出去,没法及时和外界联系。
季业鸿原本想离开这里,可他一辆车被动过手脚,难保另一辆不会也被人动过手脚。
这摆明了是有人想要暗害他!
于是季业鸿就没敢走,带着一众保镖在路边临时落脚,只让其中两个手下继续开,找到有信号的地方去摇人过来。
谁知季耀先到了。
一看季耀这脸色,就知道他担心得够呛,眼睛都是红的。
季业鸿有些欣慰,笑道,“我这儿子没白养。”
季耀也确实松了一口气,这大起大落的,就跟坐过山车一样!
但还好,只是虚惊一场。
季耀走到那辆被撞得凹陷的商务车前,他蹲下来检查了一下,问道,“刹车片被人搞坏了?什么时候的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