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洛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咆哮,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变得尖利。
“杀了他们!杀了那些逃兵!”
可他的命令已经无人听从。
督战队也被混乱的人潮裹挟,自身难保。
所谓的总攻,在盟友公然背叛的那一刻,就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。
突厥士兵不再是獠牙惊人的猛虎,而是变成了四散奔逃的羊群。
乌洛呆呆地站在高地上,看着自己的军队如同雪崩般瓦解。
预定的冲锋,变成了大溃逃。
无数士兵互相践踏,哭喊声,惨叫声响彻云霄。
“噗!”
“你们……”
乌洛急怒攻心,感觉天旋地转,喉头一甜,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。
岐山城头,叶云凭栏而立,冷眼看着城外联军大营上演的闹剧。
西凉和吐蕃的军队,如同退潮般向西而去,动作虽不快,却透着一股决绝。
而本该是主攻的突厥人,在短暂的惊愕和混乱后,彻底失去了控制。
“大人,西凉和吐蕃那帮孙子真跑了!”
潘贵凑到叶云身边,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。
“跑得还挺快,生怕咱们不知道似的。”
叶云嘴角微微勾起,目光却依旧锁定在那些开始掉头,甚至丢盔弃甲向后溃散的突厥士兵身上。
“跑了好,省得我们多费手脚。”
“咱们作为礼仪之邦,不过,总得给突厥蛮子送份‘程仪’。”
他转头看向武敏,下达命令:“武将军,命令火箭营,给咱们的突厥朋友们,再放几轮烟花,好好欢送一下。”
说完,叶云又对旁边的传令兵道:“传本王命令,西城墙所有炸药包和震天雷,无需吝啬,朝着溃兵最密集处投掷!”
“让他们跑得更快点!”
“是!”武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,立刻下去布置。
城头上,早已憋着一股劲的守军们轰然应诺。
片刻之后,数十支带着火尾的火箭,再次呼啸着升空。
如同死神到来,精准地扎入了正在混乱后撤,甚至已经开始大规模自相践踏的突厥人群中。
紧接着,一个个黑乎乎的陶罐,被点燃引线,从投雷车上抛出,落入溃兵堆里。
“轰隆隆!”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接连响起,火光冲天,碎石和残肢断臂,伴随着惨叫声,四散飞溅。
刚刚还在惊慌犹豫的突厥士兵,被这突如其来的“欢送”彻底吓破了胆。
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,什么命令,只知道发疯似的往后跑。
离那座如同地狱入口的岐山城,越远越好。
站在高地上的乌洛,亲眼目睹了盟友的背叛,又看到了自己军队,在城头火力打击下的彻底崩溃。
精锐凶悍的突厥将士,不再冲锋,而是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,互相推搡践踏,哭喊声震天。
他试图嘶吼着下令阻止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,早已淹没在巨大的混乱和爆炸声中。
督战队也被溃兵裹挟,自身难保。
“噗——”
乌洛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,喉头腥甜,嘴里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。
完了,这下全完了!
城头上,叶云看着下方如同潮水般退去的突厥溃兵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火光映照下,他的眼神冷冽如冰。
过了一会,见突厥人已经溃不成军,彻底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,他才缓缓举起了手。
“时机已到。”叶云沉声下令,“打开城门!全军出击!”
“吼!冲啊!”城头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,压抑已久的战意瞬间点燃。
硕大沉重的城门发出“嘎吱”的声响,缓缓打开。
早已集结待命的大宁铁骑,如同开闸的洪水,汹涌而出。
当先三骑,正是武敏、颜康、李成三大大宁将领。
武敏一身银甲,手持长枪,英姿飒爽。
李成面沉似水,眼神锐利。
颜康则兴奋地挥舞着马鞭,恨不得立刻冲入敌阵。
“杀!”三位将领齐声怒吼,一马当先。
三万大宁铁骑,紧随其后,马蹄声如雷,卷起漫天烟尘。
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,直直地刺向仓皇逃窜的突厥残兵败将。
攻守之势,瞬间逆转!
城门大开,铁蹄雷动。
与此同时,侧翼尘土大起,一面绣着大宛图腾的旗帜高高扬起。
乌雅女王勒马立于阵前,面罩寒霜,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。
她并未直接冲杀,但她的存在本身,就是对所有大宛士兵最强的鼓舞。
阿依娜一马当先,挥舞着弯刀,用大宛语发出尖锐的战吼。
她身后几万名大宛骑兵,如同饿狼扑食,带着积压已久的国仇家恨,凶狠地扑向那些曾经践踏他们家园的敌人。
大宛士兵们刀刀见血,专门盯着那些穿着突厥服饰的溃兵猛砍,喊杀声震天动地。
溃逃的人群中,乌洛被上百名亲兵死死护住,仓皇向北奔逃。
他胸口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,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剧痛,喉咙里依旧是腥甜的味道。
他不敢回头看岐山城的方向,那座城池在他眼中已成了吞噬一切的深渊。
那个叫叶云的太监,更是如同催命的阎王。
耳边尽是自己士兵的惨叫和追兵的呼喝,还有大宛人那带着刻骨仇恨的喊杀声。
他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突厥勇士,如今丢盔弃甲,互相践踏,只为能跑得快一点。
绝望和悔恨啃噬着他的心。
他知道,一切都完了!
今天乌洛他亲手葬送了突厥最后的精锐,葬送了兄长匈利的王图霸业。
现在,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逃!
像丧家之犬一般,逃回草原深处。
从岐山城下一直延伸到北方的戈壁边缘,追击持续了整整一日。
大地被鲜血染红,到处都是倒毙的突厥士兵和战马。
断裂的兵器、破碎的旗帜、被丢弃的盔甲和辎重,散落得到处都是。
受伤未死的突厥士兵躺在地上哀嚎,声音凄厉,却无人理会。
大宁的铁骑,在前突击,带领大宛几万骑兵,如风卷残云般横扫战场,无人能挡。
武敏的长枪,挑落一个又一个试图顽抗的敌人。
李成的刀法,则更为冷酷直接。
颜康则呼喝连连,带着部下反复冲杀,扩大着战果。
叶云稳坐城头,目光依旧冷峻地望着远方血腥的战场。
这一战,突厥主力几乎被打残,西域联军彻底瓦解,岐山之围,已然得解。
粗略估计,仅这一日追逃,突厥人便折损了近半兵力。
加上之前的攻城损失和地道覆灭,十万大军,已是十不存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