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屯粮气的脸色铁青,不敢相信一直对自己小意温柔的女人会说出这话,不敢置信的询问:“你说什么,你再说一遍,你现在可真是能耐了。”
林氏重重将衣服扔在盆里,起身逼近,一字一句道:“我说你是窝里横。”
“我哪个字说的不对吗?水是我两个儿子挑的,有你什么事。你衣服也是我洗的,看不下去你自己拿去河边洗。”
“我伺候人还伺候错了,嫁给你三十多年,给你洗了三十多年衣服,到头来一句好都落不到,还怪我用水多。”
林氏自从墓碑一事,对季屯粮彻底心寒了。以前他对季大桂花如此无情,当时自己还沾沾自喜,觉得这人精明脑子好,是个可以依靠的。
可等这件事轮到自己头上,她才真觉得自己错的彻底。一个男人不能为孩子撑起一片天,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媳妇。
他只在乎自己。
季屯粮被林氏的眼神看的心惊,语气软了几分,下意识为自己辩解:“我没这个意思,我知道你也为这个家操持几十年,但上次不和几个儿媳妇因为挑水不够的事拌嘴,家里总吵吵闹闹的像怎么回事,不说了,家和万事兴.......”
林氏蔑了他一眼,听不下去这人的长篇大论,厉声打断:“去挑水,有空去外面和别人闲聊,这功夫挑两担水绰绰有余。”
季屯粮恼了:“我生了三个儿子还自己挑水,传出去让村里人怎么看我,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。”
林氏气笑了:“面子是自己挣得,不是别人给的。你要是会挣钱有本事,挑水外人都说你顾家。”
眼看二人要继续吵下去,季二不耐烦的将草鞋重重往地上摔了几下:“你们吵够了吗?整日就是吵吵吵。”
瞪了季屯粮一眼:“爹,你也是,娘衣裳洗的好好的,你非要进来挑刺。”
“冬日的井水和河水多冷你不知道啊,你看看娘的手,肿的跟萝卜似的。外面风也大,谁家不是回院子里洗。你有这时间,多去收拾几捆柴,不然后面又不让砍了。”
他是被娘带大的,季屯粮向来不管事,二人孰轻孰重定是知道。
可他也疑惑的很,以前爹娘不说是蜜里调油,但也算得上融洽。可不知从何时开始,二人总是吵吵闹闹的,有时吵的饭也不做了,人也不回家了。
好像就是从大哥家日子越过越好,爹将一切事情都怪在娘身上。觉得是娘影响了他和大哥之间的感情,导致现在一点光都沾不上。
季二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,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好像瞬间破碎了。可他早没时间想这么多了,穿上草鞋就打算进城。
天天呆着家里,活可不会来,他好歹也干了十多年,相熟的管家也有几个,去问问就行。
王氏将干粮和竹筒水递过去,轻声叮嘱:“你可别去码头帮工,那里虽工钱高,可不拿人当人看。去那些府内找事,说不能能吃上顿荤菜。遇上管家和主子高兴,还能讨两个赏银。”
季二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路过林氏时,皱眉叮嘱:“娘,你就用这个水,等晚上回来了,我去挑就行了。”
林氏抹泪,看着儿子泪眼朦胧的。她一向偏疼老二,如今也算是没看错这个儿子。三儿子不成器她还有二儿子,她不去想那些别人的东西了,只想守着这个家。
王氏帮腔:“你忙一天了,等会我和娘一起去提。现在不比先前,冷的很,寒气入体坏身子啊。
王氏看着不吭声的公公,跟着帮腔:“爹,你和老大家是离心了,老三也不成器。日日回来倒头就睡,叫他干活是不可能了,你就少说一句吧。”
王氏这话说的难听,可在场没一人说些什么。
最后季屯粮气的跟着老二进城了,他琢磨着还是要和老大家搞好关系,去城里混两天。看看他的宅子,自己是他爹,住在儿子家是天经地义,就是皇帝来了也无话可说。
这个老大真是个憨货,买宅子这么大的事,也不知道找自己商量一下,真是愈发不把他这个爹放眼中了。
季二见爹跟出来,冷哼一声:“去找大哥吧,爹不是我说,大哥不待见你,你就别上赶着贴冷屁股。许久不见说不定感情还会好些,大哥逢年过节不是照样买东西孝敬。”
季屯粮怒了:“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,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,从小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。”
季二丝毫未被吓到,反而拿起老子做派教训他爹:“我学没学到狗肚子不说,我只知道先生在学堂里教的,不弃糟糠妻。”
眼见要争执起来,季二赶忙抬起脚步溜走了,留下在原地无能狂怒的季屯粮。他可是要忙着赚钱的人,不能将时间耗费在这上面。
季二还想攒点钱,争取也给娘弄块石碑。大哥那样大手笔的不行,但一块碑努努力说不定能成。
季屯粮突然不知所措起来,接连被两个儿子不待见,让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。再也不是那个一瞪眼,这些小子就乖乖听话的年纪了。大了大了,心也野了。
恐慌之下的他只想看看老大的房子长什么样子,走了几个时辰到城里,又是各路打听,也幸亏他运气好,遇见买季成文麻婆豆腐的男人。
这人眼神上下打量一番,就见季屯粮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,前几天下小雨,庄户都是泥巴路,自然不好走。
没好气询问:“你找卖豆腐的那男人做什么。”
季屯粮本想说是他爹,可转念一想不太对,哪有当爹的不知道儿子住哪里的,心虚的撒谎:“我听说他做的豆腐很好吃,想买点尝尝。”
男人立即了然,转身给季屯粮指路:“咯,这条街走到尽头,过两座桥,临安街第三家铺子就是,很好认的,一走过去就是黄豆的香气。”
“我看你一路走来也不容易,赶紧去吧,他家生意好,晚了就没了。”
“说来这人也是奇了,在店门口大摇大摆的磨豆子,也不怕豆腐手艺被人偷学去。”
季屯粮听的直发懵:“铺子,不是买的宅子吗?怎么有了铺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