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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浩然收钱之后,该导游高喊道:

“各位游客,那个时候,张仁愿的名字还叫张仁亶,等这队游客离开之后,我给大家讲解,张仁亶北市巧遇王勃,小阎庚铜驼慨叹盈虚。”

日复一日,孙浩然一瘸一拐,走街串巷,带领特殊兴趣游客,寻找遗忘的历史。这类游客,大多熟悉典故、历史,对于导游的胡说,毫不在意,而是借此机会,挖掘更多历史。

这样的游客付费高,数量不多,并不是每天都有生意。没生意的时候,孙浩然总是跟着狗子,到处乱走。孙浩然发现,狗子很奇怪,明明失去了记忆,却很顽固,总是要在大街小巷转悠,不知道想要干什么。孙浩然经常摸着狗头问道:

“狗子,老实交代,想要干什么坏事!”

狗子总是摇尾巴回应,还是没有学会“汪汪”。如果孙浩然违背他的意愿,或者有其它事做,狗子还是跟着孙浩然,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,或者辩理,或者闹着孙浩然,想尽办法都要达成意愿。走了大半年,走到孙浩然的腿伤快要复原,拐的不那么明显的时候,狗子还是没有走出什么名堂。

“诸位看倌,这里就是着名的铜驼暮雨。你们知道这个名称的来来历吗?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,你们知道的都不正宗。这个名字啊,与一段神都爱情故事有关,还与一首名诗有关。”

孙浩然停下来,等待后面的游客,有少女急催道:

“大叔,大叔,快讲,快讲。”

孙浩然呵呵一笑,说道:

“小女郎,听故事呢,要有耐心,尤其爱情故事,酝酿好情绪,听起来才会动人。”

等游客到齐,孙浩然开讲:

“各位看官,那时候的洛阳,可是经济与制造中心,所以呢,很多异国他乡之人,都会到洛阳谋职。有这么一位石国姑娘,名叫阿娜尔,到洛阳做歌女。

“阿娜尔为了名气,想要取一个好听的汉家名字,便到铜驼里,找老乡皮牙子帮忙。那时候,铜驼陌还叫通远,是个大市场,皮牙子在这里做店铺伙计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大叔,大叔,两位少男、少女的名字全是现代新疆人喜欢用的名字,唐朝也这样用吗?小女子表示怀疑!”

孙浩然做无辜状,抱怨道:

“找不到记录哎!想来,很多习俗千年难变,比如汉武帝乳名彘,到了现在,还是有人喜欢这类名称的小名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嗷嗷,我明白了,大叔继续!”

孙浩然:

“皮牙子奉上润笔,请通远市最有名的教书先生,帮阿娜尔起名。老先生收了笔干,一时没有灵感,便带着少男、少女,沿着这条堤堰慢走。那时候,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,瀍河东下着蒙蒙细雨,而西边还有夕阳,照着刚刚升起的袅袅炊烟。老先生看着瀍河里飘荡的薄雾,手掌触摸着细雨,眼睛朦胧,吟咏道:

“才见牡丹闹花王,又上翠云眺汉唐。

柳絮桃花湿暮雨,湿暮雨,湿暮雨……”

少女游客拍着手说道:

“我知道了,老先生给阿娜尔起名石暮雨。可是,老先生为什么沉吟不定呢?想是五言诗还剩最后一句,一时想不出佳句。”

孙浩然夸奖道:

“小女郎真聪明!老先生确实想不出最后一句,不由回头,看向破烂不堪的通远市,拊掌大笑曰:‘有了!’”

少女游客:

“有了什么?”

孙浩然:

“秋风洛浦话沧桑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小女子不解,为何通远市破破烂烂?”

孙浩然:

“你想啊,唐王李世民大战王世充,将洛阳打的破破烂烂;据说,通远市毁了一大半,全是废墟。所以啊,老先生才会有‘话沧桑’的感概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大叔,怎么还没到神都爱情故事?”

孙浩然:

“别急,总要等通远市改建为高尚豪华住宅区,才会有铜驼陌,才会有好听的故事!”

孙浩然取出水壶,喝口茶水润喉,继续讲道:

“石暮雨三字虽好,并没有给阿娜尔带来运气,反而沦落为末流舞女。皮牙子的伙计也没有什么起色,做来做去,还是伙计。直到某一天,大将苏定方灭三国收西域,更多西域人到洛阳谋生、做生意,两个人的处境才得以彻底改变。

“石暮雨因为多才多艺,善于编舞,又善于调教女郎,摇身一变,成为洛阳最有名气的妈妈,带出一大批走红的歌舞女。皮牙子呢?竟然从伙计熬到了掌柜,又熬到了合伙人兼掌柜。两个少男、少女,为了生计,因为忙碌,渐渐没有了联系,甚至忘了彼此的存在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大叔,后来呢?”

孙浩然:

“很多年以后,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黄昏,石暮雨带着手下的女郎到铜驼巷散步。这个时候,通远市早已经搬走,改名为北市,铜驼巷成了名副其实的高尚住宅区。也是巧合,天上飘起了细雨,春天、黄昏、细雨、薄雾、微风,夕阳、炊烟,柳絮、桃花。阿娜尔石暮雨触景生情,想起少年事,靠着柳树,不由哭泣。还是巧合,刚刚中了进士的刘希夷靠着坊墙歇息,看到了青春已逝的石暮雨,不由触景生情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我知道了,大叔,是《代悲白头翁》吧。”

孙浩然笑着说道:

“小女郎,你说得太对了,正是那首千古名诗: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没有最巧只有更巧,皮牙子事业有成,心中寂寥,一个人孤苦散心,莫名其妙走进铜驼巷,看到了吟诗的刘希夷,看到了哭泣的阿娜尔石暮雨,便找刘希夷要诗。

“刘希夷得知皮牙子的意图之后,欣然同意。于是,皮牙子大叔走到阿娜尔身后,咏念《代悲白头翁》。从这一天起,铜驼暮雨便成了文人骚客追逐的美景。”

少女游客:

“大叔,我怎么觉得,你就是皮牙子吧!是在等你的阿娜尔石暮雨吗?”

孙浩然嘿嘿,说道:

“女孩子家,说话不能含蓄点吗?”

少女游客嘲笑道:

“大叔,我真是服了你!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,喜欢一个人,大胆追、大胆表白便是,何必顾影自怜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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