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亨利发出了我第一次听到的可怕声音,正在训斥基利亚斯。

“基利亚斯,你没看到门上的贴纸吗?这里是临时停业啊。敲停业店铺的窗户,这常识上该怎么说呢?迈小姐感冒了,正在休息呢。”

“贴纸我看到了。但亨利你不也在吗?你是怎么进店的?”

同样往店里窥视的亨利,一时语塞。基利亚斯的脑子和嘴巴都很灵光。

“啊,原来亨利你也是从窗帘缝隙里偷看的啊?那就算了。其实,我有件关于工程的事情想确认一下。我问了其他文员,他们说今天早退,所以我想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人。”

“工程的事情?那是什么?”

“不是说要更换桥桁,让擅长土魔法的魔法师来帮忙吗?最擅长土魔法的那个人,回乡下去了。他独居的母亲受了重伤,他想回去看看情况。我总不能说‘别去’吧。他带了药水,如果那能治好伤,我想他会很快回来,但老家很远,他没法马上回来。”

“这样啊,确实如此。”

亨利的语气缓和了下来。

“让不擅长土魔法的魔法师来,万一出了什么事反而麻烦。”

“是吧?我正想商量该怎么办呢。我明天开始就要忙别的现场了。”

“那我们就重新制定一个不用魔法师的计划吧。”

“对啊。那,迈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

“发高烧呢。”

“什么啊,你早说啊。我从魔法部拿点药水来。”

“药水管理很严格的,不能随便拿出来吧。”

“就一小瓶,换个容器装,没人会发现的。”

这话听起来不稳妥。如果是说要偷贵重物品,那我可不希望他这么做。这和偷巴姆库亨蛋糕边可不一样。

“别给迈小姐添麻烦了。”

“没问题的。”

“基利亚斯,住手。”

我一直以为亨利是个笨拙的人,但他发声的方式却很娴熟。基利亚斯被亨利的可怕声音震慑住,沉默了下来。

“基利亚斯,药水就算了。我已经要睡了。”

“明白了。那我先回去了。你多保重。亨利,你呢?”

“我留下。”

“唔。迈小姐的脸色很差呢。那,你多保重。”

亨利目送基利亚斯离开,仔细拉好窗帘缝隙后回了来。他把湿布敷在我额头上,我的头痛稍微缓解了一些。

等我再次醒来,外面已经一片漆黑。壁炉里添了柴,放在壁炉角落的水壶发出咝咝的声音。亨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他总是这么累。

感冒似乎已经过了高峰期,头痛好了很多,关节痛和恶心也稍微减轻了。我悄悄起身,点燃了蜡烛。当我点燃四处放置的所有蜡烛时,亨利醒了过来。

“动一动没问题吗?”

“嗯。好多了。”

“迈小姐,有食欲吗?”

“想吃米粥。我现在就做,亨利你也一起吃吗?”

“你告诉我怎么做,我来做吧。”

换作平时,我会说“不用,没关系”,但(今天,就让我稍微撒娇一下吧)这样想着。我没有自信能一直站着做完米粥。如果坐着做,亨利又会担心吧。

“可以请你帮忙吗?”

“当然可以。你坐在那里指示我就行。”

我裹着毛毯坐在椅子上,从淘米开始说明。看着亨利不熟练地淘米,我胸口一紧,慌了神。我意识到,淘米的人的身影会让我想起家人。

父母因交通事故早早离世,我生病后来到了这个世界。我的人生与家人缘分浅薄。

我不想再悲伤了,所以在这个世界,我对大家都很温柔,但决定不与任何人深交。而且,如果一天能让一个人露出笑容,那就足够了。

我本该画上句号的人生,却还在继续。我想用这条被救下的命,明亮、快乐地,为了某人的笑容而活。我不想哭着过日子,浪费人生。

可是,被这么温柔地对待,我就想依赖别人了。亨利会在我面前待多久,谁也不知道,就连亨利自己也不知道。

失去重要的人,就像身体被撕裂一样痛苦。如果再次尝到那种痛苦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次振作起来,继续前行。所以我……。

“迈小姐?你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我在反省自己太过自信了。”

“我也总是以为自己身体强壮,小时候几乎没发过烧。可能就是因为这样,总是不自觉地逞强。”

“你总是很累呢。”

锅开始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。

“把柴火挪开一点,火调小一点。一根就够了。”

“这样可以吗?”

“可以。”

沉默了一会儿后,亨利一边看着锅一边开了口。

“我,看起来总是很累吗?”

“如果冒犯到你了,对不起。在我看来是这样的。你一定工作堆积如山,一刻也不松懈地拼命工作吧,我擅自想象着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

“亨利,换个话题,我想问你个事。我说我从奶奶那里得到了魔法知识和魔力,但亨利你没问‘你会使用魔法吗?’。”

“那个啊……啊,是吗。迈小姐对这个世界的事情并不了解呢。”

这是什么意思呢。

“生来就拥有魔力的人相当多。但是,拥有能成为魔法师的魔力的人却很少,所以问‘你会使用魔法吗?’对有些人来说,是很冒犯的问题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“有魔力的人从小就被珍视,但拥有能成为魔法师的魔力的人,却寥寥无几。即使有魔力,也有不会使用魔法的人。城里的魔法部现在只有九个人。就是这么狭窄的门槛。因为拥有半吊子魔力而同时抱有优越感和自卑感的人,相当多呢。”

“这是因为拥有特殊能力而带来的痛苦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我想起了儿时的邻居小伙伴。

八枝酱钢琴弹得很棒。从小就在各种比赛中获奖,还进了音乐学院。

“在那里,我意识到自己上面还有更厉害的人。来自全A国的天才们聚集在一起,我不过是个普通人。我搞错了。我从小就为了钢琴牺牲了一切,但却远远比不上真正的天才。无论怎么努力,都有一道仅靠努力无法跨越的壁垒。”

八枝酱说完,从音乐学院毕业后,就再也没有弹过钢琴。“觉得对不起父母支付的学费,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。”她这样说。

八枝酱还说:“职业足球选手、棒球选手也是一样的吧。那些在二队里,没有受到关注就结束职业生涯的人,在老家也许都是英雄呢。”

不久,米粥煮好了。我只削了些岩盐撒上去。我决定让亨利一起吃我常备的肉松。

“这是我为自己做的,把肉切碎,做成甜咸口味的。看起来不起眼,但很好吃哦。”

“好期待。”

亨利是猫舌头,所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吃着。我吃的是滚烫到几乎要烫伤嘴巴的米粥。热热的米粥从身体里温暖着我,也让我的心情变得精神起来。

吃饭的时候,亨利淡淡地跟我说起话来。

“我是养子,而且还是半兽人呢。我一直以来都不想输给其他人。当大家知道我是半兽人的时候,我不想让任何人说‘啊,果然如此’。如果我看起来很累,也许是我在逞强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吧。”

“年轻所以还能坚持……但逞强还是不好的。身体坏了,年轻也恢复不回来哦。”

在A国最尖端的医疗技术下,无法做到的事情也是有的。

“我呢,想在这个世界笑着生活,哪怕只是一点点,也想对某人有所帮助。虽然这么说,但今天还是完全给亨利添麻烦了。”

“这是我想做的。这个肉很配米粥呢。真好吃。”

“放很多姜是秘诀哦。芝麻的口感也很有趣吧?”

“是的。”

再也不能摸他的头了吗?

看着亨利吃着美味的米粥的黑发,我一边想着(好想再摸一次猫咪亨利的头啊),一边吃着米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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