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召猛地瞪大眼睛。
他咳了一声，咳得眼角猩红，泛着白玉光泽的长指按着锁骨，喉结滚动着泛出薄薄的红。
气息不顺畅了，应该是咳的。
沈召盯着面前这张放大无数倍的脸，很漂亮，飘到到以至于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就注意到了。
他舔了舔咳得嫣红的唇，忽然晃了神。
莫名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。
热闹非凡的商业中心，风凉，各式各样高档昂贵的美食店铺排列，人群拥挤，唯一一家价格中等，但品相极好的甜品店橱窗。
少女发梢湿漉漉的，趴在透明玻璃的橱窗上，睫毛沾染汗珠，随着她颤动而滚落至脏兮兮的脸颊，皮肤泛黄，身上穿的衣服褴褛，很薄，她冷得发抖。
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厨房内精致的蛋糕，透露出迫切的渴望。
他懒散地坐在车内，随意瞟了眼，就被她注意到。
看见虞俏窘迫地从兜里拿出一堆纸币，数了数，揪着衣角，却不舍得买。
沈召已经要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，但能记得，他稀奇地做了个好人，打开车门，抬步走到虞俏身旁，垂眸看着她问：“你很想吃吗？我可以给你买。”
当时的虞俏像头戒备的狼崽子，眼神瞬间就凶狠地眯下瞪他，转身要跑走。
他嗓音低哑地“喂”了一声，握住她细得稍微用力就能折断的手腕：“我不是坏人。”
“放手。”虞俏声音很冷，戒备心非常的强，余光却依旧在不停地瞥着厨房内的蛋糕，显然，她真的很想要。
沈召的眼睫微动，俊美几近要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散漫的笑，他没松手，来了兴趣，继续问着：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，我就把这块蛋糕送给你。”
他清晰可见地注意到虞俏戒备的神色变得半信半疑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透出半信半疑。
她似乎真的超级想要那块蛋糕。
皱着漂亮的眉头，顶着一张脏兮兮但依旧漂亮的脸，她凶声恶气地握紧拳头，说：“你要是敢骗我，虞俏姐就打爆你的头！”
沈召弯着芍药般殷红的唇啧笑：“一块七八百的蛋糕而已，小爷我还买不起？”
“笑话。”
虞俏更凶了，瞪着他，却说：“快问！”
“哦？”他指了指蛋糕，又指了指虞俏手里捏着的钱：“你明明有买下它的钱，你又那么喜欢，为什么不买？”
为什么，不买？
虞俏神色茫然地盯着那块蛋糕，漆黑的瞳仁空洞麻木，似乎是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，僵硬的脸上竟变得扭曲。
她声音很沉，像是被灌入泥水里纤弱湮没的花，说“因为，我配不上。”
沈召表情错愕，他看见虞俏顶着一张漂亮的脸，扭捏又执拗，哑着声说：“这么漂亮的蛋糕，我不配吃。”
“谁说的？”他问。
“他们都这么说。”
——
“别离我这么近。”沈召收回神，盯着虞俏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，喉间痒意更浓，白皙长指捂着唇轻咳，往后仰着，再推开她的脑袋。
虞俏不懂，她不懂男女之别，看着沈召脸红，反而更好奇地凑上去：“小少爷，你脸真红。”
沈召心脏一紧，黑直的睫毛颤动着，蓦然跟她漆黑的眸子对视，像是深邃神秘的黑洞，死气沉沉，毫无波动。
直勾勾地盯着他看，瞳仁又好像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，闪烁着诡异的兴奋色彩。
真是个古怪的人，问她的过往什么都不说，目光永远很安静，还喜欢发呆，偏偏又是她，能把他搅得心神不宁。
二十年来，他从未跟女性近身过，连牵手都没有，可这个人第一见面就要牵着他的手跟他走，让他浮想翩翩、无所适从。
莫名其妙地，沈召对视着虞俏这张眼，喉结上下滑动着，咳了出来，连带着耳尖都迅速红了一大圈：“咳、咳咳，不是说了，别离我这么近吗？”
他又咳得脖颈处都泛起淡淡的粉红，桃花眸含上水泽，面若桃花，比女人还漂亮，还要娇媚。
虞俏目不转睛，呆呆地吞咽一口唾液，不退，反而又凑近一步，冰凉粗粝的手指按住了沈召的喉结，她声音很闷：“不要咳了。”
沈召傻眼了，梗红着脸朝她吼：“别摸我！”
小鹿受了惊吓般往后倒退几步。
“啊！”
身娇肉贵的小少爷由于太过紧张，步伐踉跄着往后摔下，乌黑发丝下一双桃花眸错愕瞪着，露出一截腰肢，颜色白皙，肌肉线条漂亮。
“小心。”虞俏无波无澜的眸子顿了顿，瞬间伸手拉住沈召，但两人体型相差过大，虞俏直接被沈召拉着摔下去。
压在了沈召身上，沈召发出闷哼声。
虞俏耳尖红了，双手撑在沈召的双侧，眼巴巴地盯着他看。
好漂亮的嘴唇，想亲。
她舔了舔粉嫩的唇瓣。
沈召莫名看懂了她的意思，涨红了脸，抬手重重去推她，无能狂怒：“起来！”
“别压我！！”
虞俏没出息地喉结一滑，单手撑着，另只手摸了摸他结实的腹肌，情不自禁地说：“好香。”
简直像个流氓！
沈召瞪她：“再不起来，我辞退你！”
此话一出，沈召惊奇地发现，居然从虞俏面无表情的脸上，看出了失落的神色。
心中一顿。
她就那么不想离开他？难道，这小乞丐喜欢他？
这、这怎么可以！
沈召咬牙，他才不会喜欢女人，跟大哥一样被女人耍得团团转！
逼急了，声音更恼怒，略微戾气粗暴地推她：“快走开！”
手掌抵住虞俏的肩颈时，沈召心底又忍不住震惊，居然全是骨头，怎么可以这么瘦弱？
虞俏本就苍白的小脸，因为他野蛮的推人动作而变得惨白，咬紧牙关，还是没忍痛发出抽泣声，皱着眉：“嘶……”
背后被戒尺割破的皮肉狰狞，再次汩汩流出血，竟然顺着她的手臂、腕骨、指尖，滴落在沈召的眼尾处。
滴答，滴答。
沈召掀起眼皮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恰到好处微微往上挑起，淡色的薄唇紧紧抿着，竟然歇了让她滚开的心思。
虞俏垂下眼，以为他生气了，面无表情地眨眨眼，压低声音哄他：“小少爷，我这就离开你身、上。”
“别生气。”
“虞！俏！”沈召一字一顿，咬牙切齿，视线一圈一圈在她身上扫过：“你是傻子吗？”
“你流血了，不知道疼吗？还不赶紧起来！”
后背撕裂那么大的伤口，还在地上撑着，以至于撕裂伤口。
沈召耳稍更红，这小乞丐就这么喜欢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