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……”
一瞬间所有信息如海般涌来，什么是真，什么是假，她根本分不清。
谢笙昏迷了太久，这段时间的事都由徐笙笙用她的身体处理，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只能通过别人的话来判断。
她瑟瑟地垂下眼眸，掩住眼中的狐疑，但她并未说出怀疑之处——徐笙笙说过，以不变应万变。
她缩在床角，装作头痛欲裂的模样：“我记不清了……”
这和徐笙笙说的计划有一致的地方，但也有完全不符合的地方。
徐笙笙非常恨当今皇上，绝无可能让她嫁入皇家。
嫁入皇家后，她的财产会全被充入国库——这和徐笙笙许诺的不一样。
可眼前的顾鸣寒，确确实实是徐笙笙的合作之人。
“王爷，药已经煎好了。”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顾鸣寒点了点头，示意他进来。
侍卫端着药碗走进房间，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放在桌案上，用扇子去了热气，然后转身走到谢笙的床边。
不知为何，谢笙看到那碗漆黑浓稠的汤药，下意识地排斥，几乎想要呕吐。
“喝药吧。”顾鸣寒不容置疑地命令她。
谢笙往后缩了缩，她仔细端详着那碗漆黑浓稠的汤药，心中那股强烈的排斥感依然压不下去。
她颤抖着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“我……我不喝。”
顾鸣寒的眉头微微皱起，语气不悦：“这是为你好，你必须喝下去。”
谢笙的心中一紧，她虽和寒王并无交际，但也听过传闻，知道眼前的这个在战场叱咤风云的男人绝不是善茬。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，周旋道：“我……我不舒服，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喝？”
顾鸣寒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思考什么。最终，他点了点头：“好，不过，你一定得喝，这是对你身体好的药。”
谢笙松了一口气，她知道自己争取到了时间。她微微垂下眼眸，掩饰住眼中的警惕。
徐笙笙到底去哪儿了？
徐笙笙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？
这和说好的不一样！
这不是西北——还有她的侍女，秋月去哪儿了？
谢笙惶恐不已，但又必须极力掩藏。
不，徐笙笙不会丢下她一个人。
按照徐笙笙谨慎周密的个性，绝无可能毫无准备地将她丢在这样的陌生环境中，甚至还面临他人的胁迫。
如同那时与谢珠对弈，徐笙笙一定为她准备好了一切，她只要找出串联一切的线索，就能从眼前的死局中脱身。
“王爷，您能仔细地告诉我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？”谢笙微微颤抖着，主动发问，“我真的有些记不清了。”
顾鸣寒凝视着他，目光冰冷：“你真的想知道？”
谢笙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只要知道一件事，”顾鸣寒靠在轮椅上，声音低沉而缓慢，“谢府被抄家了，你得到了所有财产，然后要嫁给皇上。这是当今皇上的旨意，无人可以更改。这也是唯一的活路。”
谢笙心中一沉。
“王爷，这不可能，”谢笙虽然害怕，却十分执拗地坚持道，“我不会嫁给皇上，这绝无可能，我只是一个小小庶女……”
她看似谦卑、懦弱，却又十分固执。
顾鸣寒的眉头微微皱起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：“这是皇上的旨意，你要抗旨吗？”
谢笙的心中一紧，她慌乱地摇头，在摇头时，瞥见了桌上的烛台。
烛台上的火焰正在摇晃。
骤然间，那火焰闪现出了一个月亮的形状。
谢笙一怔，慢慢地垂下眼眸。
半晌，她畏惧道：“我、我不敢，我只是需要时间，我——我想要秋月，秋月在哪里？”
“秋月？”顾鸣寒微微一愣，不变的苍白面容上有片刻的空白，“你找她干什么，这里不需要她。”
谢笙也一愣，明显地感受到不对劲。
“王爷，您不认识秋月吗？”
按道理，秋月也是计划中的重要一环，参与了她和徐笙笙所有的行动——寒王怎么可能不认识秋月？
谢笙霎时浑身僵硬，心中骇然。
面前这个鬼魅般的男人……到底是谁？
在这个疑惑出现时，谢笙意识一沉，听到男人“啧”了一声，瞬间陷入五感全失的黑暗。
——
“小姐，你终于醒了！太好了！”
一道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。
谢笙缓慢地睁开眼睛，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。她看到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裙的丫鬟，正站在床边，眼神中满是关切。丫鬟的面容清秀，眉眼灵动——啊！
谢笙猛然起身，像是将死之人复苏一般猛地喘了口气。
“秋月！”谢笙捂住自己的嗓子，呛咳起来，“秋、秋月，我……咳咳咳——”
“小姐，我是秋月呀，”秋月忙给她倒上一杯水，殷切地喂到她唇边，抽泣道，“你昏迷了好久，可吓坏我了。”
谢笙的记忆大部分还停留在秋月十分嚣张跋扈的时期，面对秋月的热情，她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。
秋月对上谢笙陌生、胆怯的目光，一愣，随即更是难过：“小姐，你在宫中肯定受了很多苦吧，身上也受了好多伤，不过，你放心，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！”
“你、你别哭……”谢笙无所适从地安慰了一句，别过眼，心中复杂，她接过水杯，生硬地转移话题，“我昏迷了多久？”
“快一周了，”秋月吸了吸鼻子，道，“小姐，我们现在已经在西北了！”
谢笙震惊地差点扔了水杯，慌忙道：“西北？！”
她到西北了？
计划成功了？！
“西北？”谢笙的声音微微颤抖，她压抑着惊慌和一丝喜悦，努力镇定道，“我们……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秋月理所当然道：“小姐，是寒王带我们来的，您已经嫁给寒王了呀。”
“寒王？”谢笙一愣。
是的，按照计划，她应该嫁给寒王，来到西北。
她记得顾鸣寒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，他的眼神冰冷，身上有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诡异气息。
不，这不是寒王。
那个让她嫁给皇上的人，并不是寒王。
但那是什么？
梦？
可如果是梦，那也太真实了……
谢笙陷入沉思。
此时，一阵风吹入，清瘦的黑衣侍卫推门走入，向谢笙投来平静的目光。
“谢小姐，关于接下来的事，主子要和你聊一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