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里无云,骄阳似火,无情地炙烤着大地。
晚间时分,炎热异常,蛙声蝉鸣不绝,邱予初口干舌燥,内心不似往日平静。
“怎么了?”崔羡吩咐墨砚往屋子里搬冰块,看到邱予初坐在桌子旁神色恹恹。
“去年好像没这么热啊!怎么回事?”邱予初想起以前她在揽月阁没有冰块纳凉,也并不觉得多热呀!
“有吗?我倒觉得差不多啊!”崔羡点好冰块的数量,略略思索。
是嘛?莫非揽月阁要凉快些?邱予初拿着玉面扇“啪啪”扇着,仍不觉得有一丝丝凉快之意。
“现在搬来了很多冰块,待会儿就凉快了!你先忍着些。”崔羡耐心劝慰。
崔羡摆弄好冰块,转身过来把菜盘放好,喊道,“快用些饭吧!”
邱予初过来一看,皱紧眉头,尽是些荤菜,顿时食欲全无,抿紧嘴唇,待着不动。
崔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桌上摆着红烧肘子,梅菜扣肉等硬菜,肥膘肉厚,着实有些油腻。
转头对邱予初说:“你想吃什么?”
“红油笋丝,凉面!”邱予初夏日就记着这两样菜,以前江慕之常常给她送来。
崔羡星眸微转,笑道,“跟我来!”说完扯着邱予初的袖子往外走。
“去哪儿啊?”邱予初不明所以。
“待会儿你就知道了!”崔羡神秘一笑。
在府里弯弯绕绕半刻钟,二人停在一处院落门前。
朱门紧闭,门前几棵大树只余下枯黄的枝干,落叶满地,无人清扫,像是荒芜了很久。
邱予初大约猜到这里应该是他父兄的院落。
须臾间,崔羡神色凄然,眸光黯淡,嘴里缓缓蹦出几个字,“这是我父亲母亲的院落。”
“走吧,进去看看!”愣了半晌,拉着邱予初进去了。
进去之后,邱予初目中愕然,整个院子的布局跟醉书斋并无二致,里面倒是十分洁净,看来每天都有人打扫。
崔羡拉着她来到厨房,邱予初站在门口再次惊讶,微微挑眉,这厨房的摆设也跟醉书斋一模一样。
“你先在此坐着歇会!”崔羡搬来一把椅子,招呼邱予初坐下。
转身挽起宽大的袖子,熟稔地揭开锅盖,拿起水瓢往锅里掺了几瓢水,而后又坐到灶门前,捡了一块适合的木柴,放进灶里……
邱予初星眸微眨,撑起手臂托着脸打趣道,“没想到崔大人这么内秀啊?”
崔羡低头一笑,辩驳,“怎么?你以为我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吗?”
邱予初满头黑线,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说的不就是她吗?女工刺绣样样不通,琴棋书画也马马虎虎。
不过她挺开心!能做自己喜欢的事,不必拘泥礼制。
许是灶下炭火旺盛,锅边开始汩汩冒热气,烟雾腾腾,连两人的身影都看不真切了。
崔羡起身站定,吹了吹缭绕的云雾,左手拿起面条往锅里下,丝丝分明,右手拿着长筷在水里搅来搅去,防止粘连。
崔羡父兄常年在外,他侄子回来之前,自然是独自居住,应该是为了给自己做吃的练出来的吧?仔细想想也不对,崔府奴仆众多,哪用得着他自己动手啊!
“怎么?饿了?”崔羡转眸看向邱予初,发现她在发呆,温柔开口。
邱予初摇摇头,浅浅一笑,继续发呆。
崔羡捞起面条,放进大碗中,右手不停地搅拌,随后对着邱予初说,“等着,我出去一下。”
随即提着空桶出去了,半晌才回来。他把桶里的水舀到碗里,使面条充分浸泡。
他边做边说:“我父母院子后边有一处极好的山泉,于是就命人引到府里来了。”
山泉水做凉面最好不过!邱予初暗想。
正当时,门外传来墨砚的声音,“少爷,您要的笋丝!”
“拿进来!”崔羡继续捣鼓面条,并未抬头。
墨砚送来笋丝,对着邱予初施了一礼便退下了。
“快好了!你别睡着了啊!”崔羡双手忙碌,抽空瞟了一眼邱予初,发现她竟恹恹欲睡,手上动作加快。
邱予初眼皮沉重,眼前事物好似出现重影。若不是崔羡喊她一声,确实就快睡着了。
“好了,好了,你来尝尝。”崔羡做完最后一步,将笋丝凉面端到邱予初面前。
邱予初眨了两眼,试图甩走疲惫,强打起精神走过去,夹了两筷子凉面,仔细尝了尝。
不住地点点头,“不错哎!”
“喜欢就好!”崔羡也夹了几根面条嗦进口,嚼了几下,发现好像有点淡。
转身去找盐罐子,抓了两小撮均匀撒在上面,一通搅拌,推到邱予初面前。
抬眼一看,她竟托着头睡着了,均匀的呼吸声绵延不绝,看来睡得香甜。
崔羡摇头苦笑,不是说要吃红油笋丝凉面吗?这刚刚做好竟然睡着了。
轻声走过去,试探喊道,“予初?”
并没有得到回应,崔羡思索片刻,右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肢,左手穿过膝弯,打横抱起她往外走。
醉书斋内,烛光摇曳,崔羡慢慢把邱予初放在床上,脱下绣鞋,扯过锦被盖上。
顺势坐在床边,定定看着她。眉眼弯弯,心下欣然,指尖轻抚她额间碎发。
似是惊扰了好眠,邱予初睫毛微动,像是要惊醒的模样,崔羡立马起身坐回矮榻。
半晌,并未见邱予初醒来,这才放心下来,不由嗤笑,这是自己家,为何这般鬼鬼祟祟?
又走过去看了半晌,直到红烛燃烧过半,才作罢,回了自己的矮榻歇息。
翌日,邱予初一醒,看着自己和衣而眠,回忆昨晚的情形,记起她不应该在崔羡父母的院落里吗?那她是怎么回来的?
起身后,发现屋内并没有崔羡,矮榻上的锦被叠得整整齐齐。
算了,既然和衣而眠,就没必要纠结!
想起昨日未沐浴,身上总觉得不舒服,唤来沁雪给自己准备热水。
片刻后,热水已备好,邱予初正准备开始沐浴。
崔羡推门而入,吓得她直接缩回了脚,一脸不可置信,结结巴巴问道,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崔羡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,猜到她的用意,不以为意回道,“我一直都在啊!只是刚刚出去了下!”
邱予初抿紧嘴唇,瞪大双眼,看了看烟雾缭绕的浴桶,咧开嘴笑道,“那你这会儿办完事了吗?若是没办完继续去办啊?”
“办什么事?我办完了!所以回来了!”崔羡看着她略显焦急的脸色,决定逗逗她。
“啊?”邱予初苦笑一声,她这热水刚打上,还没开始呢,怎么办?
继续劝他:“是吗?你今日不去工部当差吗?”
崔羡唇角轻扬,不明所以,“今日休沐,夫人莫不是忘了?”
夫人?他平常不是休沐也去工部吗?怎么今日不去了。
崔羡看着邱予初变幻莫测的脸色,缓缓靠近她,一脸坏笑,“夫人这是准备沐浴吗?那为夫可得帮你!”说着就准备拿起浴桶上的毛巾。
惊得邱予初大步跨过来,把毛巾扯走了,嘴里嘟囔,“不……不必了!”
“怎么不用,为夫之道,我还是懂一点的,夫人就放心吧!”说完作势要向邱予初扑过去。
邱予初着实惊慌,闪到另一边,又急又气,“这这……这是给你准备的,你来沐浴吧!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去办……先走了。”说着往外走。
崔羡顺势一拉,将她带到怀中,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,凑近耳边低喃,“逗你的啦,放心!崔某绝非登徒浪子,岂会趁人之危?你慢慢沐浴,我去工部看看!”
说完轻笑一声,打开门出去了,出去后紧紧关好。
邱予初方才歇了口气,抿紧嘴唇,这小子!从来都只有她逗别人的份,今日怎么反被调戏。简直无语……
崔羡出来,眉眼带笑,喜不自胜。
墨砚上前来,看他一脸喜色,问道,“少爷因何事如此开怀?”
崔羡笑而不语,闺房之乐怎能为外人道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