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子确实中毒颇深,若是找不到解毒的办法,只怕是……”叶朝夕眼眶微红,神情低落,哽咽地开口。
今天在场这么多人,虽然不知道谢清澜要演给谁看,但她叶朝夕恰好也擅长演戏,可以配合一下他。
侯夫人叹了口气,“好孩子,嫁进来委屈你了。”
叶朝夕强忍难过地摇了摇头,“不委屈,我会好好照顾世子的。”
在场的人不免动容。
世子夫人真是心善啊!
侯夫人欣慰地点点头,吩咐下人把药方拿去抓药煎药,才带着众人离开。
屋子里只剩下叶朝夕和谢清澜两人。
趁着四下无人,叶朝夕细细打量了谢清澜的容貌。
眉眼稍长,皮肤如玉石般冷白润滑。没有了那天夜里看见的凌乱血迹,一身吉服穿在他身上,少了几分谪仙般的清冷,多了一丝凡尘气息。
一双薄唇失了血色仍旧看着……很好亲。
叶朝夕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三个字,心里蠢蠢欲动。
他躺在这里,又是她的夫君,她提前亲一下不过分吧?
提前亲一下怎么了??
正在脑海里天人交战时,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量抓住。
叶朝夕抬了抬睫毛,发现刚才紧闭双眼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。
他的眼睛很好看,睁开眼时周身的清冷仿佛被注入一股强势侵略。他微微侧头,眼睛看向她所在的方向,叶朝夕几乎下意识地以为他能看见,只是细看才发现,这双眼睛无法聚焦。
被人抓包了,叶朝夕难得有点心虚,没有第一时间说话。
谢清澜只握了一下她的手,就着力道把人推开了。
他撑着床榻半坐起身,靠在床头,吐出的话冰冷无情,“离我远点。”
叶朝夕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,悄咪咪抬眼看他。
谢清澜缓了好一会儿,才彻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。长指按了按眉心,随后指尖在枕头底下摸索一阵,取出一封信递过去。
“你也看到了,我是个将死之人,没有心思沉溺于情爱。我猜你也不愿意嫁我。”谢清澜顿了顿,“这封和离书你拿着,若你愿意在侯府住下,我会给你安排别的院子住。若你想离开,我也可以派人送你离开。”
叶朝夕微微睁大眼睛,盯着这封和离书。
她刚嫁过来,就要被和离?
真是狼心狗肺,白救他了!
叶朝夕气得眼眶都红了,憋着一口气狠狠道,“离就离,我才不稀罕你呢!”
反正叶慕灵已经嫁给孟文进了,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走上跟梦里一样的道路!
她大步走到床前伸手要抽走谢清澜手里的和离书。
一抽,抽不动。
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眶瞪着他,“你干嘛不松手!”
听见她柔软又带着愠怒的声音,谢清澜心神俱震,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,跟他脑子里多次回想的那个女子的声音一模一样。
他手上下意识用了力,没让和离书被拿走。
叶朝夕这会儿一靠近他,轻柔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失明以后,他的五感更为灵敏,平时不喜有人靠近他,那些人身上味道驳杂,要么是臭气熏天的汗味,要么是甜腻难闻的脂粉味,令人难以忍受。
而此时此刻,他鼻尖闻到的香味既不厚重,又能让人无法忽略,似甜似魅,像是一道小钩子,能蛊惑人心。
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。
这个体香他曾闻到过,在那夜救过他的女子身上。
这是独属于她身上的香。
绝不会认错。
谢清澜可以肯定,叶朝夕就是那天救他的女子!机缘巧合之下,他们成亲了!
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在谢清澜心尖炸开,他松了口气,指尖越发用力,撤回了一封和离书!
叶朝夕疑惑地看着他。
谢清澜把和离书重新放回枕头底下,缓了神色,淡声道,“算了,你一个女子若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?外面不安全,你先安心在听澜苑里住下吧,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。”
叶朝夕,“……?”这人怎么一会儿一套说辞?
叶朝夕哦了一声,“那我住哪儿?”
语气里还有点不高兴,这男人也太阴晴不定了,刚刚还冷言冷语,这会儿倒是和颜悦色。
“你就住隔壁西厢房,我让卓青给你收拾出来。”
随即朝门外吩咐,“卓青,去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。”
卓青一脸迷惑,世子之前不是让他收拾了一个院子给世子夫人吗?怎么又让人在听澜苑住下了?
不过卓青没再问,识趣地去收拾屋子。
卧室里陷入一片沉默。
谢清澜见叶朝夕一直没提起那天夜里救他的事情,心中黯然。
难不成那天的他十分狼狈,所以叶朝夕没认出他?还是说,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,救了转头就忘了?
一时间,房间里两人都不说话。
最终,谢清澜主动开口打破沉寂,“你放心,既然你已经嫁过来,我自会护你周全。在府里,切记不要跟张氏太过亲近,面子上过得去就好。”
叶朝夕乖乖点头,想起他看不见,又应声,“好。”
谢清澜听着她软糯的嗓音,心也跟着柔软起来,见叶朝夕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,不免开始反思自己,难道是刚才自己太凶了,让她害怕了?
他还想着说点什么,叶朝夕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。
谢清澜顿时感到失落,手垂落在腿上,隔着一层被子,底下的双腿没有一丝感觉。
本就暗沉无光的眼底更加黯然,他还在期待什么呢。
过了许久,房门重新被人推开,轻盈的脚步声再次传进耳边。
叶朝夕端着一碗药回来,“厨房的人动作真慢,我在那里盯着他们才开始熬药,熬好居然还没有人主动送过来,还好我一直在那里。”
谢清澜愕然,原来她是去给他取药了。
“药刚煮出来,还很烫,需要我喂你吗?”
虽然是询问,但她已经坐到床边,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凉,送到谢清澜嘴边。
谢清澜甚至能感受到她吹药时唇瓣之间吹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,如同一根小羽毛扫过他的心尖。
鬼使神差地,谢清澜张嘴喝了下去。
一勺又一勺,一碗汤药很快就见底了。
喝完药,叶朝夕又变戏法一样取出一颗蜜饯塞进他嘴里。
柔软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刚刚喝完药湿润的唇瓣。
谢清澜愣了一下,叶朝夕却毫无所觉地收回手,端起空碗,“你早点休息吧,我去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