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允晏和上官楚玉闭关三个月后，鹿言就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。
楚允晏闭关第四个月，鹿言过了生辰后，商伯颜带着白宛翎也闭关了。
鹿言当时记得商伯颜还调笑白宛翎，说等出关，要向顾凌寒讨人，白宛翎明明就是他的徒弟。
白宛翎笑弯了眼，好声好气地说着商伯颜的好话，把商伯颜哄高兴了，而后两人就进了炼丹房没出来了。
于是鹿言身边又只有林海和星落了。
这一年林海长高了些，总算看上去不像个圆滚滚的球了，成了一堵高高壮壮的墙。
鹿言也不矮，但是站在林海身边就是显得娇小玲珑。
每次鹿言和林海一道出入时，鹿言脑中都不禁浮现一句形容——大小姐和他的强壮打手。
这也不怪鹿言这样想，因为以赵岳为首的人从前总在背地里叫他江大小姐，而后发现他不介意后开始明面上叫了。
鹿言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，懒得和他们计较，偶尔兴致上来了还应两句。
其实起初他是有些介意的，还想通过吃和锻炼增高增肌，但是原主这个身体问题大了去了，怎么吃都不长肉，就算长肉也长不到合适的地方。
再加上原主这皮囊就是美得很雌雄莫辨，所以鹿言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，接受了江大小姐这个称呼。
反正就只是个调侃的称呼，随便他们怎么叫都不会少块肉。
鹿言好歹也经历过生死，这种事很容易看开。
鹿言再次见到楚允晏是在楚允晏和上官楚玉闭关的第六个月，九月八的夜晚。
鹿言有睡前拿夜明珠钻被窝里看话本子的习惯，就像以前在原来那个世界钻被窝玩手机一样。
这坏习惯他改不了一点。
九月八那天夜里，他照常在被子里看话本子，可忽地听见窗户那边传来了声响，他刚把被子扒拉下来要往那边看，一抬头就发现一个人立在了他床边。
“啊！”鹿言吓得三魂差点出窍，直接叫出声，而后就被人捂了嘴。
“是我。”鹿言原本还以为什么贼人敢上剑灵峰绑人，结果一听声音反正是楚允晏。
半年未见，楚允晏长开了很多，少了很多少年的稚气，变得更加张扬了一些，而且似乎还长高了。
“师兄，真的是我。”楚允晏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，一脸不敢置信，不禁弯着眼重复道。
鹿言这才扒拉开楚允晏的手，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楚允晏，而后问：“楚允晏？！你出关了？！”
“没有。”楚允晏摇头，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包点心，他眉眼弯弯地说：“我偷跑出来的。”
“什么？！你疯了？！”鹿言不敢置信地说着，声音便不加控制地飙了上去。
“嘘！”楚允晏比了一个嘘的手势，他说：“师兄小声点，万一我被抓到就完了。”
鹿言连忙噤声，而后楚允晏又把点心往前递了递，鹿言狐疑地看了一眼，而后用眼神询问楚允晏。
“软枣糕，往年师兄都给我买这个的，今年我自己买了，溜出来和师兄一起吃。”楚允晏眉眼弯弯地说着开始拆油纸包。
“你出来就为了这件事？上官楚玉他也同意？”鹿言看着被拆开的油纸的软枣糕，不由得问。
“上官师兄怎么可能同意，所以我没告诉他，骗他说我要突破了要用一下寒潭的石室，让他别打扰我。而后我就溜出来了。”楚允晏笑着说，已经熟练地开始用若雪切软枣糕了。
“你欺负老实人是吧？”鹿言有些好笑，半开玩笑地说。
“师兄很在意上官师兄吗？”这话落到楚允晏耳里不知为何变了味，他稍稍贴近鹿言，孩子气般地说：“今日明明是我生辰。”
鹿言一拍脑门，他差点把这茬忘了！
楚允晏原来偷跑出来是过生辰的。
楚允晏一看鹿言那样就知道他忘了，心里有些不高兴，一边把手里的软枣糕塞到鹿言手里，一边低头说着：“师兄忘了也没有关系，毕竟我的生辰是假的，不似上官师兄那般好记，师兄能和我一起吃软枣糕已经很好了。”
好浓郁的茶香。
鹿言看着楚允晏那副小可怜表情不禁想。
楚允晏到底是去闭关了个什么，是去进修茶艺了吧？！
最重要的是对着他茶什么？！
“行了，别装。”鹿言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拆穿这个小绿茶，伸手摸了摸楚允晏的头，而后接过楚允晏手里的软枣糕，他说：“等你闭关出来，我补偿你双倍，行不行？”
“单是我一个人……”楚允晏还要继续茶言茶语，被鹿言再次叫停：“对，只有你双倍，行不行？”
楚允晏开心了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，鹿言忽地觉得楚允晏要是有尾巴，估计能摇得飞起。
就算是反派大魔头，现在也不过是个少年人。
少年人就是很好哄呢。
“师兄，我埋院子里的青梅酒，你挖出来喝了吗？”楚允晏看鹿言小口吃着软枣糕，忽地发问。
鹿言咽下嘴里的东西，说：“和林海开了一坛，还剩一坛，你现在要喝吗？今夜不打算回去了？”
“回去，但是我想喝，就喝一点吧，师兄觉得好不好？”楚允晏眼神恳求地看着鹿言，莫名让鹿言幻视自己以前发小家养的那个小金毛。
鹿言很快又清醒了，金毛可没有坏心思，而面前这个家伙可是芝麻馅的。
“问我做什么？想喝就挖。”鹿言又咬了一口软枣糕，他说。
“嗯，好，我去挖，师兄陪我喝。”楚允晏说着就动身了，压根没有管鹿言在他背后弱弱地抗议：“我没说要陪……”
楚允晏开了门直接就出去挖酒了，鹿言不敢太大声，怕引来人，就讪讪闭嘴了。
没半晌，楚允晏就提着酒回来了，十分自然地给鹿言倒上了一大杯，而后递到了鹿言面前。
鹿言看着那斟满的茶杯，一时无言，可抬起头看见楚允晏的眼睛，又自暴自弃地想——算了，反正他闲人一个，也不怕喝醉了起不来误事。
鹿言这样想着就接了，非常豪迈地不管楚允晏的意见和楚允晏一碰杯，一饮而尽。
“师兄慢点喝，小心呛到了。”楚允晏看鹿言一口闷了，有些担忧地说。
一口闷的确很爽，鹿言笑嘻嘻地向楚允晏又讨酒：“再来一杯！”
楚允晏看他这样，似乎想起了什么，也没劝什么，又给他倒了一杯。
好歹也过去了两三年了，鹿言的酒量见长，他这次喝到第五杯的时候才像之前给上官楚玉庆生一样倒头就睡。
楚允晏看人抓着酒杯就往床上一躺，有些忍俊不禁，好好地给人盖上了被子拿走酒杯收拾起来。
他把酒坛放好，坐在床边撑腮看鹿言酡红的脸，伸手拨开了些遮住鹿言眼睛的碎发。
“怎么三年了，师兄酒量还是这么差？”楚允晏自言自语般地问。
鹿言没答，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他，一脚把被子蹬开了些。
楚允晏叹了口气，他想怪不得星落师姐经常要来看鹿言踹不踹被子。
楚允晏刚要去给鹿言盖被子，就发现鹿言屁股下面还压着一本话本子，又叹了口气：“也不怕看坏眼睛，商师伯说了多少次了，也不改。”
他这样说着，小心翼翼地去抽那本书。
鹿言喝了酒，睡得有点死，楚允晏很容易就把书抽了出来，他看了一眼封面——《人鬼缘》。
楚允晏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两页，了解到此书说的是人和鬼之间的情爱之事。
鹿言很爱看些这种书，上次还看了狐妖与书生。
当然，其实只要有趣，鹿言什么书都看，之前还看了他一本符篆大全，明明看不懂也看得津津有味。
他问鹿言，鹿言还说什么因为这个符篆发源的故事很有意思才看的。
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？
算了，好像不是什么好话，不想了。
楚允晏把话本子放好，给鹿言盖严实了被子，估摸了一下时辰，决定再待一会儿再走。
“楚允晏……”楚允晏正欣赏着鹿言饱满的后脑勺，忽地听见鹿言迷迷糊糊地呓语叫他的名字。
楚允晏的心忽地跳快了一拍，他抿了抿唇，身体往床里探了探，想听清鹿言在说什么。
“别……别，装了……”鹿言呓语着，话说的很含糊，楚允晏身体又往前伸了伸。
他是修士，耳力非凡，但可能是想靠近鹿言，所以就这样贴近去听人的梦话。
“你其实也觉得……我人超好的……”楚允晏认真听着，忍不住莞尔，可鹿言呓语着忽地翻了个身，就这样两人猝不及防脸对上脸。
虽然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，但是或许是喝了些酒脑子有些不清醒，楚允晏又弯了弯腰，与鹿言贴得更近了。
近到他可以看清夜明珠的光泽下，鹿言根根分明的睫毛，脸上细小的可爱的绒毛；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融在了一处，带着淡淡的酒气，模糊了他的感官，模糊了所有的思绪。
楚允晏回神的时候，唇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。
他猛地抽身，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做了什么，怔怔地坐在原地。
而此时此刻鹿言的脑海里已经响起了1317的警报——“宿主！宿主！快醒醒！不得了了！大魔王要吃了你！”
鹿言模糊中听见什么声音，而后烦躁地往被子里一缩，不自觉地舔了舔唇。
楚允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，如梦初醒地落荒而逃。
鹿言的意识之海里，1317松了口气：“呼~危机解除，自己吓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