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中旬的时候，顾凌寒又说要楚允晏他们下山历练。
时隔三年多，鹿言想起山下的经历是喜多余怖的。
山下自在的生活，颠簸的生活的确比万剑宗枯燥单一的日子好得多。
鹿言又该死地心动了，他就不信了这次还能那么倒霉。
于是他早早地就去探了楚允晏的口风。
“抱歉，这次不能带师兄去。”楚允晏淡定地喝着茶，看向桌对面捧着脸眼睛亮晶晶的鹿言。
“为什么啊？”鹿言眼底的光彩一瞬黯淡下去，他问。
“因为此番历练是分开历练，我与上官师兄白师姐不会往一处走，师尊也不跟着我们。”楚允晏放下茶杯，说道。
“啊？”鹿言想了想他除了跟顾凌寒，跟谁都不一定保命，而顾凌寒那么高冷，鹿言一路上估计会闷死。
当然也会被顾凌寒当狗溜——顾凌寒在天上飞，他在地上追。
鹿言光想就有点头疼了。
“当真？”鹿言失落地趴在桌子上，语气蔫蔫地问。
“嗯，抱歉，师兄。”楚允晏点了点头，而后道：“我也不想和师兄分开，此去一去便是三年，我一想到和师兄分开这么久心中便……”
“三年？！”鹿言直起腰，他眼睛瞪大了，他说：“那么久？！”
“嗯，可能还要更久，毕竟师尊说的是至少。”楚允晏说着叹了口气。
“你们都走了，我岂不是会很寂寞？”鹿言说着又沮丧起来了。
“我也不愿和师兄分开这么久。”楚允晏比鹿言还急还担心，他生怕自己一走，鹿言没多久就成婚了。
到时候他想插一脚都不行了。
他要不就在万剑宗脚底下转悠一下？
“舍不得我啊？”鹿言看楚允晏比他还难过，有点好笑地说。
“嗯，舍不得，不想和师兄分开。”楚允晏异常认真地看着鹿言，他拉过鹿言的手，说：“师兄，要不我和师尊说……”
“诶！”鹿言连忙抽回手，他弹了一下楚允晏的额头，说：“不要做傻事啊，小师叔肯定是为了你好，才让你们下山历练的。”
“可我……”楚允晏捂着鹿言弹过的地方，语气可怜地说着。
“好了，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，都多大了。”鹿言伸手在楚允晏脑袋上揉了一把，他道：“还撒上娇了。”
“不是师兄说我比你小，永远是你的师弟，那我自然是孩子了。”楚允晏很是喜欢鹿言这般宠溺地摸头，他语气不自觉也软了许多。
这两句话直接的联系是？鹿言想了想，还是没反驳楚允晏，只好附和：“是是是，你还小，是孩子。”
楚允晏笑了起来，而后又飞快失落下来：“可我还是不想离开师兄那么久，师兄，你说要不我每月都偷溜回来见你如何？”
“哎呀，我有什么好见的，安心历练你的。你要实在想我，给我写信就好了。”鹿言总觉得楚允晏黏他黏得有点过头了，心中不自在，但嘴上还是在哄楚允晏。
“那师兄会给我回信吗？”楚允晏稍稍把身子往前探，他问。
“你居无定所，四处游荡我不好给你……”鹿言说着看楚允晏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，连忙改口：“额，要不这样吧……你每月寄信的时候附上地址，我把信往附近的宗署寄，到时候你去宗署领，行不行？”
七大宗门的宗署几乎遍布九州，除了特别荒凉的地方，譬如北疆雪原，稍微大一点的镇子都有七大宗门的宗署。
所以，楚允晏几乎走到哪，都能收到鹿言的信。
楚允晏闻言弯了眉眼，他道：“师兄真好。”
“那自然。”鹿言也笑起来。
“宿主，你呀你，别把人宠坏了。”1317在意识之海提醒道：“这可是反派，你别把人训成狗了。”
“你闭嘴！胡说八道什么呢？谁训他了？”鹿言在心里咬牙切齿。
“那师兄是单对我一个人这么好，还是对他们都这样好？”楚允晏眼含期冀的地问。
“自然是对大家都这样好啊。”鹿言也不明白楚允晏为什么真跟孩子一样，还争风吃醋起来了，有心逗楚允晏，便这样说。
鹿言看楚允晏神色低落下去，才忍俊不禁地改口：“但是，对你最好。”
楚允晏眼睛咻地亮起来，1317觉得若是楚允晏有尾巴估计会摇得飞快。
楚允晏喜笑颜开，彻底被鹿言哄好了，他道：“师兄怎么这么好啊。”
“这就好了？”鹿言想楚允晏还真是孩子心性，说两句好话就这么高兴了，要是遇上个油嘴滑舌的，那不给人骗得团团转？
“嗯。”楚允晏点头，手又不安分地想去拉鹿言的手。
鹿言躲开楚允晏的手，在人手背上打了一下，而后说：“行了，少卖乖，说吧，何日启程？”
“大概三日后，师兄要去送我吗？”楚允晏也不恼，他问。
“送送送，肯定去给你送行。”鹿言看楚允晏更高兴了，又小声地说：“顺道送送上官楚玉和宛翎。”
楚允晏：“……”
不是他贪心，他就是有一点吃味而已。
毕竟鹿言和上官楚玉的谣言，还有鹿言对白宛翎的爱护，很让人不吃味。
毕竟他还什么名分都没有呢。
楚允晏很想和鹿言讨个名分，但是不太敢冒进，只是又说了几句闲话后，又反复叮嘱鹿言日后若是要和谁议亲一定要告诉他。
届时他一定会回来搅黄这事的。
“对了，把这个当饯行礼送你吧。”楚允晏还在心里谋划着，鹿言忽地开口，从储物锦囊里拿了个香囊出来。
“香囊？”楚允晏接过，抬眼看鹿言。
“嗯，看你腰上那个破旧了，和星落一起缝了一个，别嫌弃啊。”鹿言道。
楚允晏看向腰间那个装着血珠的香囊，才想起来，这个香囊前两天差点被寒瞿君那个老东西划破了，他为此还把刚养好的寒瞿君揍了一顿。
他和寒瞿君签的主仆协议，寒瞿君拿他没办法，还要处处听命于他。
他楚允晏才不会轻易被人制衡。
“不嫌弃，很漂亮，师兄手真巧。”楚允晏笑得眼都弯成了月牙，他道。
“啊哈哈哈……”鹿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，他其实没下几针，都是星落做的。
“师兄会给上官师兄他们也准备饯行礼吗？”楚允晏一边系香囊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当然！”鹿言道：“我从不厚此薄彼。”
楚允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，抬眼看着鹿言。
鹿言自然是记得自己说对楚允晏最好这个事的，就算他不记得，1317也会提醒他——“但是对你最好～刚说的话呢，宿主。”
鹿言清了清嗓子，他连忙道：“但是你还可以问我讨一个饯行礼。”
“真的？”楚允晏又被哄高兴了。
“真的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！”鹿言肯定道。
“那我要从前师兄给我打的那条剑穗。”楚允晏想起来从前鹿言给他做过一条剑穗，但那时他不珍惜，导致于鹿言再也没有给他做过。
刚好他现在这条剑穗旧了，想起来自己的自作自受，有点后悔。
“啊？”鹿言想了想，那都过去多久了？早没了好吗？
“那个……这个恐怕不能如你愿了。”鹿言讪讪地笑着，他怕楚允晏失落又连忙找补说：“不过，我可以给你再打一条，还有三天时间呢，应该来得及。”
“会不会太麻烦师兄了？”楚允晏虽然很高兴，但怕鹿言累着，有点担忧。
“不会，用不了多久的。”鹿言弯眼道：“放心好了！”
楚允晏这才点头，不过鹿言又问：“还有吗？”
“还有？我还可以……问师兄讨些什么吗？”楚允晏知道鹿言对他好，虽然不至于像鹿言说的那样只对他最好，但是这点好也足够了，因而鹿言肆无忌惮让他得寸进尺的样子，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“毕竟你要的这几个都不贵重也不麻烦嘛。”鹿言满口跑火车：“就当买二送一。”
楚允晏噗嗤笑起来，而后他凑近鹿言，他说：“那就讨师兄一杯酒。”
“啊？”鹿言呆了呆，发觉楚允晏凑得太近，想退后却被楚允晏摁住后颈，他一时有些慌乱：“楚允晏……你要……”
“师兄跑什么，我只是讨一杯酒而已。”楚允晏眉眼盈盈地松开了鹿言。
“什么……酒？”鹿言莫名被楚允晏那双多情目看得心脏有点失频，他问。
“一杯喜酒，我三年后的九月初八再和师兄讨。”楚允晏弯起眼。
鹿言莫名觉得这个喜酒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个喜酒，但是应该是他想多了吧？
……
三天后，鹿言去万剑宗登仙阶处送了楚允晏他们。
顾凌寒早就抛下他三个徒弟下山了，因而鹿言还没和顾凌寒说几句话。
只是送了楚允晏他们，叮嘱了几句话。
白宛翎离开时抱了抱鹿言，还跟鹿言撒娇说要是有喜事一定要告诉她。
鹿言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，笑了笑应下来了。
他想，可能喜酒喝不上，他倒是可以请他们一杯丧酒——鹿言自己的丧酒。
因为白宛翎都抱了，楚允晏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良机，也跟着抱了鹿言。
他可比白宛翎放肆多了，把脑袋埋在鹿言肩头，手揽着鹿言的腰，另一只手摩挲着鹿言的后颈。
鹿言很不习惯，毕竟白宛翎和上官楚玉还在看，他想挣扎，楚允晏开口道：“师兄，要记得答应我的事。”
鹿言还没应，楚允晏就松开了鹿言，而后不等鹿言说什么就拜别了鹿言。
他第一次对鹿言这样正经地行礼，鹿言有些受宠若惊，他还没阻止上官楚玉和白宛翎也抱拳拜了拜。
“干嘛啊这是！”鹿言实在是吃不消，他说：“好了好了，我等你们回来。”
“嗯，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，师兄保重。”上官楚玉说完抱拳躬身又行礼。
“师兄，我会早点回宗门的！到时候我请师兄去临江阁吃好吃的！”白宛翎则是摆了摆手，她笑。
“师兄，等我。”楚允晏则是简洁多了，他眸光深深，倒映着鹿言漂亮的脸蛋，被风吹乱的发丝。
“好，此去山高路远，珍重，祝你们早日学成归来。”鹿言弯起眼，登仙阶最高处风大，风吹乱他的发丝，他说。
三人都应好，而后转身下山。
鹿言在原地站了许久，一直到雾海把三人吞没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。
“少主，我们回去吧。”入了秋，天气凉，星落在几步远的地方，看鹿言呆愣愣的，半晌没动，于是上前披了个披风给鹿言说：“这边风大，小心头疼。”
鹿言点点头，跟着星落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