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位同志,请你们带上换洗衣物,随我换一所住处。”
招待所一楼,李勇强看见归来的许安若和沈满福,大步迎上去,压低声音交代。
沈满福下意识反问:“那陆婶他们呢?”
李勇强:“他们晚些时候再转移。”
沈满福又追问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李勇强不便明说,只道出于安全考虑。
许安若见沈满福还想追根究底,就出声道:“爸,听李同志的。”
不怪她大意,要是换一个完全陌生的军人前来,她都会心存戒备。
至于李勇强,要是陆宇川让敌特潜行到自己身边当通讯员而不自知,那他这个营长就该自刎谢罪了。
就算真有个万一,她也完全可以带沈满福脱身。
要是她没猜错,想必近期有什么行动,还与陆宇川有关。
因此,她很配合地按照李勇强所说的那样,回房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装入背包,简装离开招待所。
大概半小时后,三人来到一处离医院不远不近的屋舍门前,李勇强掏出钥匙打开大门。
“营长的家人要等天黑之后再转移过来,还请你们暂时待在这里,不要外出。需要的生活用品,我会叫人送过来。”
李勇强交代了几声后,匆匆离去。
许安若开始环顾四周打量起来。
这是一座毫不起眼的红砖房,坐北朝南,加上院子大概有两百平大小。
北向是一排四个房间加一个居中的堂屋,东侧还有两间厢房,西侧则是厨房和杂货间。
许安若以客自居,选了东边的一间厢房,沈满福则顺势住她隔壁。
院子里种着一些小白菜,野草比菜还茂盛。
沈满福闲不住,放好行李,就上手去拔除野草,“若若,你要不去午休一下,爸把这些菜地整一整。”
“那您忙,我去看看书。”
许安若从大堂里搬出一张椅子,坐在屋檐下,翻看之前本该烧毁,却被她悄悄收入空间的孤本。
时间在书页的翻动中悄然流逝,一晃日近西山。
门外响起敲门声,是几个军人送东西来了。
他们带来了床单、被子、被褥、暖水瓶、洗脸盆、牙膏、香皂等日常生活用品,还带来了两份盒饭给父女俩当晚饭。
在他们进门前,许安若就把手中的孤本换为了红宝书,未显露一丝端倪。
几人走后,父女俩坐到被沈满福擦拭一新的餐桌旁,打开饭盒吃了起来。
配餐里有两荤一素三个菜,倒是还算丰盛。
等天色完全黑下来,陆家人也转移过来了。
一起转移的,还有重伤在身的陆宇川。
他们的到来,让原本清冷的屋舍一下就热闹起来。
西边主屋,陆宇川问李勇强:“钱准备好了吗?”
李勇强取出钱包,抽了三十五元纸币递给陆宇川,阳光笑道:“给您,我这就去叫嫂子过来?”
“注意措辞!”陆宇川的声音陡然冷厉。
他已经听家人说了来龙去脉,知道了许安若假扮未婚妻一事,当时李勇强就在当场,却还叫嫂子。
陆宇川素有“活阎王”之称,对手下的兵一向十分严格,容不得他犯这么明显的错误。
“是!”李勇强立正应声,随即讪讪一笑,出去叫人。
很快,陆宇川便看到许安若敲门进来,眼眸微微泛起波澜。
眼前的女孩宛穿着一身飘逸长裙,如从画卷中走出的古典佳人,身姿婀娜,娉婷袅袅,举手投足间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。
“陆营长,您找我?”许安若看着眼前剑眉星目,眼神冷淡如霜的男人,挂着客气的笑容。
陆宇川指向一旁的椅子:“许同志,请坐。”
许安若刚坐下,就见几张纸币递到眼前。
昏黄的电灯下,陆宇川眼眸漆黑深邃:“许同志,谢谢你一路送我奶奶过来,这是你来时花费的火车票钱,请收好。”
许安若摆手拒绝:“我只是来粤城散散心,恰巧与陆奶奶同行,不是专程送她。”
她这话连陆老太太都不相信,更别提陆宇川了。
他不再委婉,直接挑明道:“我已听我奶奶提起前几天的事,不必客气。”
“既然你这么说,那该言谢的人,是我才对。”许安若独特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慵懒的味道,“单就钱财上的失而复得,我家就获益良多,更别提我爸的声誉和处境。这钱,我不能收。”
陆宇川周身气势带着隐隐的压迫,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:“今早有你的那番话,我才得以苏醒。一码归一码,请务必收下。”
想起早上的尴尬事迹,许安若脸色微微发热,伸手接过钱币:“那些话,只是权宜之计,你还是忘了吧。”
陆宇川:迟了!
不知为何,他自诩心理素质过硬,也明白当不得真,却依然没能完全忽视那番话。
若死后会那般屈辱,绝不踏上黄泉路!
一向报效祖国视死如归的男人,心里多了一份别样的惜命觉悟。
许安若见他的表情一言难尽,不由有些羞赧。
她知道影响术的余威经久不散,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。
当时见亲情的力量不够,就一个用力,过猛了。
许安若抿了抿红唇,道:“其实就算没有外部刺激,想必过不了几天,你也能醒来,是我多此一举了。”
“不,我很感谢你,让我能尽早清醒。”陆宇川对昏迷时的黑暗与噩梦记忆犹新,是许安若那番威胁的话,才使让他重见光明。
他先报销火车票钱,再请他妈抽空去百货大楼挑件礼物作为谢礼。
至于具体买什么,他不知道眼前女孩的喜好,就交给他妈决定。
许安若并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别的打算,闻言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,不必在意。”
见陆宇川没别的事,她起身告辞:“那你好好养伤,尽快好起来,别让陆奶奶她们担心。”
“好。”陆宇川想到千里而来的奶奶,冷峻的眼眸多了一抹温色。
*
凌晨三点,夜色如墨,万籁俱寂,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风声。
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,只有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微微闪烁,将长长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。
一个身着白大褂、戴着口罩的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走廊中,瞳孔里闪烁着不属于医者的冷冽光芒。
他的目标直指医院高层的一间特护病房,那里躺着一个手握重要情报、对己方有重大危害的军官。
他悄然推开房门,轻缓的脚步一步步靠近病床。
病床上的人背对房门,呼吸平缓绵长,似乎睡得很沉。
口袋里的针管暴露在空气中,那人拔掉针套,细长的针尖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。
他正要朝床上之人的脖颈刺下时,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,翻身躲开,随即施展擒拿术,意欲将他擒住。
“你不是陆宇川!”
来人脸上的冷静瞬间被惊愕所取代,暗道一声“中计了”,毫不恋战,转身冲向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