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大概几分钟,楚天雄身上那层吓人的黑气,跟退潮似的,慢慢地淡了下去,身体剧烈的颤抖也停了。他急促的呼吸虽然还很弱,却重新变得平稳,有了规律。
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,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了,软绵绵瘫在床上,但那股子眼瞅着就要没命的危险劲儿,确确实实是过去了。
叶远缓缓收回手掌,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,伸手把所有银针都拔了下来,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。
楚天雄费力地睁开眼,眼神还有点散,但当他看到站在床边,脸色有些疲惫的叶远时,那眼神里瞬间涌上了太多复杂的东西——震惊、后怕、敬畏,还有……无法言说的感激。
“小……小神医……”他嗓子哑得厉害,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,“救……救命之恩……”
叶远轻轻摇头,吐出一口浊气,声音有些发虚:“毒根子太深,拔不干净。”
“刚才那一下,只是暂时摁住了,没法根除。”
“要彻底好,还得靠七星海棠当主药,配合其他药材,慢慢来。”
楚天雄听完,当即拍板,扭头就对旁边还惊魂未定的老管家说:“老张,快!”
“带叶先生去药圃!最好的那株七星海棠,取来给叶先生!”
老管家腰弯得更低了,声音里透着恭敬:“是,先生!”
叶远把银针收好。
正要跟着老管家走,楚天雄挣扎着要起身,老管家忙扶住。
楚天雄从贴身口袋掏出张卡片,递过来。
卡片入手沉甸甸、凉丝丝的,全黑,就中间一个古篆体的“楚”字。
“叶先生,拿着这个。”楚天雄声音郑重,“在魔都,碰上摆不平的事儿,打背面这电话,提我。”
叶远接过卡,指尖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意。
他扫了眼卡背后的号码,点点头:“谢了,楚先生。”
他没多话,跟着老管家出了静室。
外头雨停了,空气里一股子干净的湿润草木味。
两人一前一后,没说话,往园子深处的药圃走。
快到静心园大门口了,那株能救唐宛如的七星海棠就在眼前。
叶远脚步却猛地顿住。
后背的皮肤绷紧了。
他“闻”到了几股气味,阴冷,黏腻,像毒蛇吐信,就藏在外面的暗处,死死锁着他。
这感觉,跟昨天巷子里那帮废物混混完全两码事。
里头有几道,带着练家子才有的尖锐感,刺得人皮肤发麻!
赵家?
手脚挺快啊。
叶远的手指,悄无声息地蹭过袖口里乌木针盒的边缘。
这魔都,果然不是个省油的地方。
老管家引着叶远,两人穿过几重月洞门。
雨后的石板路湿漉漉的,倒映着微弱的天光,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潮气。
药圃不大,处处透着用心。
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药材分门别类,长势喜人。
中间一块拿玉石栏杆围着的地,就孤零零长着那株七星海棠。
叶子绿得发亮,七个尖角挺翘,顶上几个花苞圆滚滚的,饱满欲滴。
那股子清冽的药香,在夜里闻着,鼻腔里都凉飕飕的。
老管家拿出把玉剪子,动作轻柔地剪下最顶上那朵花苞,放进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里,双手捧给叶远。
“叶先生,楚先生吩咐的。”
叶远接过锦盒,入手有点沉,指尖能感觉到里头东西蕴含的纯净力量。
他点点头:“替我谢谢楚先生。”
事儿办完了,叶远也没多留,跟老管家道了别,顺着原路往静心园外走。
刚迈出静心园那扇沉重的大门没几步,拐到一条下山的窄公路上,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突然撕裂了安静的夜!
“嘎吱——!”
两辆黑黢黢的越野车,一头一尾,轮胎在湿滑路面上拉出刺耳的噪音,把他前后路堵得死死的。
车门几乎同时弹开,呼啦啦下来十几个人影。
这些人跟昨天巷子里那帮歪瓜裂枣不一样。
个个一身黑,身板结实,动作麻利,看人的表情冷冰冰的,没啥情绪。
打头那个中年男人,四十来岁,两边太阳穴鼓鼓囊囊的,背着手,上下打量叶远,身上那股子气势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。
后天高手!起码是中期!
叶远停住脚,脸上没什么变化,心里透亮。
躲不过的,还是来了。
赵家的反应,比他预料的快。
“小子,就是你动的赵少?”为首的中年男人先开了口,嗓音有点沙哑,带着俯视的味道,“胆子挺肥。到这儿也就到头了。”
他往前走了两步,扫了叶远几眼,嘴角的弧度带着轻视。
“野路子练出来的,有几斤傻力气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。可惜,在魔都,光能打没用。”
“赵家要你一双手,一条腿。”中年男人说得平淡,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,“你自己来,还是我们帮你?”
叶远看了看他,又瞥了眼后面那些面色不善的打手,淡淡回了句:“我不想找麻烦。”
“麻烦?”中年男人像是听见笑话,嗤了一声,“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!动了赵家的人,就得认栽!这是规矩!”
“动手!”他猛地一挥手,懒得再多说。
后面十几个黑衣人立刻散开,脚步很稳,互相配合着,悄没声地朝叶远围拢过来。
叶远心里叹了口气,看来是没法善了。
最前面那个打手砂锅大的拳头快要碰到他鼻尖时,叶远动了。
他身子轻飘飘地一晃,脚下步子怪异地一错,人就从拳头边上滑了过去,像片没重量的叶子。
冲过来的打手只觉得面前一空,人没了!
“砰!”一个收不住劲,拳头砸在同伴身上。
“人呢?!”
“操!快得邪门!”
包围圈瞬间就乱了。
叶远的身影在十几个人中间钻来钻去,动作看着不快,可那些拳脚,还有悄悄摸向腰间短家伙的手,连他衣服边都蹭不到。
他不出手还好,一出手就有人倒霉。
不是手腕子被拧得“咔吧”一声,疼得立马失去战斗力。
就是膝盖窝被不轻不重地踢中,当场腿软跪下去。
他每次动作都看着挺随意,偏偏能找到对方最别扭、最没防备的点,用最小的劲儿,造成最大的麻烦。
一分钟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