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太子的书房,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房中回荡着她的哀婉哭声,所有人都没有说话。
南雪音的眉头越皱越紧,越皱越紧。
她记起来十岁的自己。
当年爹娘离世,是她亲眼所见。
那天,她跪在爹娘遗体前,就像江莲儿这样,哭了很久很久,哭得嗓子嘶哑,哭得眼睛红肿,哭到浑身没有力气,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。
当时她很难过,她就在想,如果有人可以来帮一下她就好了。
醒来之后,她好像长大了一点,擦掉眼泪,鼓励自己坚强。
她对自己说,没有人来帮你了,南雪音,你只剩下自己。
于是她爬起来,一个人把爹娘埋在后院。
原本她想挑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可是她太小了,吃不饱饭,没有力气。
现在,看着江莲儿哭喊,南雪音的心情很不好,非常不好。
她忽然往前一步,去问束遇:“你知道楼兰国那帮人现在住哪里,对吧?”
“是、是啊……”说实话,束遇有点被她眼中冷冽的杀意吓到了。
南雪音点了下头,“带我去。”
束遇却迟疑,“可是太子殿下吩咐过,你不可以离开东宫,我知道你心疼江姑娘的遭遇,你放心,有我在呢,江姑娘她爹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
南雪音不搭理他,扭头去看萧攸澜。
萧攸澜也正看着她。
好久,萧攸澜叹了口气,“如果你实在想去。”
言外之意,他准许了。
南雪音感到意外,但这种情绪很快被愤怒盖过了。
“走!”
她当机立断,拽了束遇就走。
走到门口,她记起什么,回头看向了萧攸澜,皱着点眉头,“我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束遇则是对抽抽噎噎的江莲儿道:“你别哭了,我和南姑娘给你报仇,肯定把你爹安全带回……”
没等他把话说完,南雪音已经大步离开。
“等等我!”
束遇叫了一声,赶紧跟上。
江莲儿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背影,忽然觉得一阵莫名心安。
尤其是走在前面那位南姑娘,不知道为什么,她走路的姿势不像是去救人,而像是要去大杀四方。
江莲儿很快又被侍从带了下去。
书房中,萧攸澜看起来心情不错,站起身走去书桌前,继续处理政务。
飞鸿着急坏了:“殿下,您伤成这样,怎么还这样操劳……”
“没什么伤。”
萧攸澜嗓音淡淡。
飞鸿一愣。
孙太医笑道:“殿下压根没伤着,这是装的。”
飞鸿又是一愣。
萧攸澜不动声色。
当时,江莲儿作势要解腰带的时候,他就敏锐地意识到了情况不对。
萧攸澜并不是只知死读书的呆子,他也常去习武场,也会进行骑射训练。
因此,江莲儿拼了命将手中匕首刺过来的时候,他很轻松便躲开了。
制服了江莲儿之后,萧攸澜记起南雪音面对小羊撒娇无法抵抗的事情。
他因此突发奇想,不如将计就计?
于是,他派人去传飞鸿,说他遇刺。
南雪音也在,她肯定会知道这件事。
萧攸澜在赌,她是会等乌坠睡醒,还是跟着飞鸿一起回来了。
事实证明,他赌对了。
他故意将脸色弄得惨白,又注重细节,在地上洒了假血,她看见了,那眼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。
萧攸澜勾起唇角。
所以,小雪,你还说不在意我?
-
另一边。
南雪音并没有想那么多。
她与束遇离开东宫,各骑了匹马,径直往楼兰国一众使者下榻的客栈奔去。
到的时候,后门已停了三四辆马车,几个使者正在搬运行囊。
“那几个,就是楼兰国的了。”
束遇告诉南雪音。
南雪音点头,利落地翻身下马,往后门走去。
因为众人都忙着搬运,因此一时半会儿没有在意。
束遇在她身边小声嘀咕着:“我们是礼仪之邦,能不打架就不打架,本来我还寻思我们可以跟他们交涉,毕竟他们只是我们的附属国,我们以东宫的名义让他们放人,他们不敢说什么……”
南雪音觉得他好啰嗦。
这时,二人迎面撞见了一个比较熟悉的男人。
他跟着九公主参加过寿筵,自然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女子,是东宫太子爷独宠的那一个。
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,“来人!抓……”
南雪音扬手一拳,重重击中了他的脑袋,将他剩下的话语全都打得硬生生吞了下去。
束遇震惊:“礼仪之邦啊!”
南雪音白他一眼,“邦什么邦,你是不是男人。”
束遇跺脚,“谁不是男人了!”
自己人被打了,楼兰国的其他使者立马放下手上东西,一个接着一个扑了上来。
南雪音利落地解决了两个,头也不转,对束遇道:“是男人,那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。我先上去。”
束遇:……
压根没有反驳的余地!
南雪音走进后门,将使者飞踹踢开。
一抬眼,她对上了楼兰国九公主桑月的脸庞。
桑月看了看她,又看见她脚底抽搐的使者,陡然意识到什么,猛地转身要跑。
南雪音早有预料,比她先一步抬腿,她步子轻快,又迈得大,一下追上了桑月,将她按到了地上。
南雪音居高临下,俯下身去,嗓音清冽,犹如淬了寒。
她问:“人,藏哪了?”
桑月被迫趴在地上,咬牙道:“我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人,我们只是来为太后娘娘祝寿。倒是姑娘,因何伤我?若是东宫……”
南雪音忽然拽着她的头发,将她的脑袋提了起来。
“比你嘴硬的人,我见识的多了,可他们最后还是开了口。不是因为我劝服技巧有多好,而是我下手够狠。一般遇上你这样的,我应该会拔你的指甲,问一句,不答,那就拔掉一个指甲。你可能没见识过,拔下来的指甲盖,只有头上一点是干净的,另外一大半因为是硬生生扯下来,还沾着你的血肉……”
说着,南雪音抓住了桑月的右手,捏住了她的大拇指指甲,轻轻地扯了扯。
感觉到桑月的颤抖,她身子俯得更低,仍捏着她的指甲,重复问了一遍:“所以,江莲儿她爹,被你藏哪里了?”